日上三竿时安阳终于醒了,不过不是睡饱后的自然醒而是被门口的敲门声惊醒,她起身开门却见昨日那小孩正在她门口徘徊。
见她开门,小孩有些腼腆的跑开了却站在楼梯口并未下去犹豫再三而又折返回来。
“小孩,你有什么事吗?”安阳弯腰对着他问道。
那孩子左右看了看似在提防什么,见四下无人便将安阳推回了房间又将门关上,拉着她坐了下来,见他这般模样安阳不禁失笑:“你这是有什么秘密要与我说?”
“姐姐,听我阿娘说你们是从京城来的,我想你们带我去京城。”小孩语气认真的说道。
安阳想大抵是小孩子喜欢京城的热闹,笑着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小孩,能不能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呀?今年几岁?”
“我叫阿吉,今年八岁了。”小孩低头搓着衣角回到。
“哦,去京城可是要很多钱的,你有钱吗?”安阳逗他道。
小孩听到这里像做好准备一般边掏兜边说:“钱,我有的。”只是掏了半天也只掏出十几枚铜板,不过对于小孩来说是笔不小的金额。
安阳端着他的小手将铜板数了数:“你这些铜板,我看你个小孩到可以给你便宜,可若算上你爹娘还有你那些叔叔伯伯的可不够。”
那成想听到爹娘叔叔伯伯的阿吉慌了神,“只我跟你去,我阿爹阿娘不去的。”
“为何?”
说道这里阿吉又低了头:“我阿爹阿娘是不许我离家的,可是我想去找我的朋友,她、她在京城。”
“你朋友?”安阳来了兴趣。
“嗯,我娘不让我跟其他小朋友玩,玉明是我唯一的朋友,只是不知怎么的她不见了,我听阿娘说因为她爹爹身体不好,他们搬到京城去了。”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安阳大抵猜出个所以然,她没有再问下去可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檀国亡国十年,而阿吉才八岁,他自然不懂为何他的父母叔伯要为一个已经消失的国家如此执着,如他如玉明自出生起便注定隐姓埋名一生漂泊。这些她看过太多,可对上阿吉的眼睛是她仍会动恻隐之心。
她将铜板还给他:“你这些钱太少了,寻人本就费时费力,你还要吃吃喝喝,这些可不够。”安阳回绝了他。
又言:“不过我有个省钱的法子,你听听如何?”
听到这时阿吉低着的头又抬了起来:“你画一幅玉明的画像给我,最好能多画几幅,这样我带着画像张贴在京城,玉明若见到了自会与你相认。”
“好啊,好呀。”
“所以你要画的像些才行,若让玉明看到你把她画的这般丑怕是看到了也不愿见你。”安阳又逗他。
说完阿吉便忙跑开去拿纸只是一推门便碰上了他娘。
掌柜的手里端着餐盘,被阿吉一撞险些脱手,她嘴里嘟囔着将餐盘放到桌上,对着安阳笑道:“春姑娘,这刚睡醒定也饿了,这是我吩咐厨房刚做的吃食,你尝尝。”
安阳谢过,端了粥吃了几口赞叹:“好手艺。”掌柜的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安阳从袖中取出一些散银放在了桌上笑道:“掌柜的莫不是要讨些赏银?”
“姑娘您说笑了,说起来我们也算是自家人,那里有要赏银的道理。”掌柜的掏出帕子掩面笑着坐下。
安阳又吃了几口,“那掌柜的是要探听些什么?”
“嘿,也不是”掌柜的憨笑几声又言:“我听我家男人说姑娘是在盛国的军队做事,这可是个好营生,多少男子都未有这样的机会,而且许家的公主听闻也是个明事理有作为的,姑娘可是大好的前途呀。”说到这时掌柜的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她转过头对上那双眼睛:“掌柜的觉得什么是好前途呢?”说道这里她将碗筷放下,“眼前的路怎么好走眼睛自然看的清楚,可惜怎么走怎么做是心决定的,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只求个心安。”
“春姑娘。”掌柜的扑通跪了下来,眸中两行清泪淌下:“春姑娘,你有大好的前途,何必来淌这趟浑水呢,我只求你忘了来过此地,只当施赫远、施氏已经死了。”
安阳想扶她却怎么也扶不起,她像是自我忏悔一般喃喃:“我知道,我是檀国的叛徒,是檀国的罪臣,可是我受够这种日子了,我这样没什么,可是我还有孩子,他有什么错,施赫远他就是个傻瓜,天底下都把施氏当作笑话,我不求他做个英雄,我只要他活着,窝囊的活着也没关系。”她声音哽咽眼泪也似断了弦流个不停。
安阳明白,这是绝望崩溃的眼泪。也不再安慰她,因为她知道眼泪不会改变什么,她所谓的仁慈在腥风血雨来临时只会变得虚伪。
“我只是受人所托,成与败对我没有多大的影响,只是施大人能否放下和忘记才是最重要的。若能做到,在下愿尽绵薄之力……”话未说完,只听“铛铛铛”三声铜锣的声音在堂下响起,她的心不由得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