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闭上眼睛,努力放松胸腔和声道,像牙牙学语的孩童那样一点点尝试发声,练习着晚上要唱的曲目。
正在破音边缘试探时,化妆间的门被推开。
谈桐以为是周周回来,便没有睁眼,说道:“麻烦帮我倒点温水,谢谢。”
没有预料中的应答,也没有脚步声。谈桐以为她没听清,便清了清嗓,微微提高声音:“我想喝温水,帮我接点好吗?”
“谈……谈老师?!”一道震惊却惶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谈桐顿时睁开眼,坐直身体,恢复满身防备的样子。
门口是一位年轻男生,脖子挂着工作证,一脸的学生气,应该是校学生会的工作人员。
他手足无措,忙不迭忙慌乱道歉:“谈老师不好意思,我以为这个化妆间是空的,实在对不住。”
谈桐友善一笑:“没关——”
而当她看清男生身后跟着的人时,未出口的后半句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字字都变成恼人的毛刺,扎进喉咙肿胀的血肉里,扎得她嗓子发痒。
刚刚想到的那个人正从阴影中渐渐走出来。
他冷硬的五官在后台昏暗的白炽灯下显得尤为深刻,高挺的眉骨投下的阴影罩住了他晦暗的眼神。
谈桐看不清他的眼睛,却无比确定,他的视线尽头是她。
她先是下意识移开视线,但逞强的毛病又逼迫她直视向段柏章的眼睛。
他的神色依旧严肃冷淡,只是五年后的如今,青涩的书生气在他身上已荡然无存。
她快要认不出他了。
最先涌上来的感觉是懊恼,分明都是久别重逢,为什么他却如此坦然,她却有种坐立难安的无措。
谈桐的好胜心再次占了上风,她挺直脊背,直勾勾地看了回去。
年轻男生有种清澈的愚蠢,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还在局促地解释:“老师让我带段教授来后台休息,我想着这个化妆间比较小,真的不知道您在用……”
一句话同时得罪了两个人。
谈桐轻咳了两声,笑着替他解围:“不小,贵校的化妆间很好。”
男生哪曾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看过谈桐的脸,标致的骨相被流畅的皮相包裹着,配合近乎完美的精致五官,这张可以顶得住任何角度和任何摄影机拍摄的脸,在银幕上尚且惊艳,放到现实中几乎是惊天动地的存在。
随着她微微笑起来,明媚的暖意驱散了她身上的冷清感,男生的脸红了起来,一路红到耳根。
“那那那……不打扰您了,您先休息。”他回过神,慌乱地退了出去,关上门。
谈桐保持着微笑,看着熟悉的脸渐渐消失在门扉的缝隙间。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靠坐在椅子上,没了练声的兴致。
男生说的没错,这是京华的校园剧场里最小的一间化妆间,甚至连最近的一次翻修也漏掉了它。
木制化妆桌上涂着劣质的黑色漆面,上面有经年累月遗留的磨损和划痕。谈桐伸出手,轻轻盖在最深的一道划痕上面。
这道痕迹十年前就存在了。
*
十年前,是谈桐追求的段柏章。
那时两人都因外貌和专业能力在各自的领域赫赫有名,因此即便谈桐没有刻意张扬,但再小的动作也会人尽皆知。
追求持续了几个月,就在谈桐快要放弃时,京华大学的学生会看热闹不嫌事大,邀请谈桐作为校园歌手决赛的嘉宾,和上届获得冠军的大四学长合唱。
两人合唱了两首歌,一首摇滚,一首情歌。
在副歌部分,他们按照计划的动作走位、对视、牵手,台下起哄的欢呼声却比他们预想的热烈得多。
结束演出后,谈桐回到小化妆间。刚撕下假睫毛,门就被敲响,走进来的竟然是段柏章。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角度。段柏章就像今天这样站在门口,头发稍短,更显得青涩。
得到允许后他走了进来,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抓住谈桐的手腕压在桌上。
他的力量掌握得恰到好处,谈桐并未感到丝毫疼痛,却完全动弹不得。
接着,他抽出一张消毒湿巾开始擦拭她的手指,从指甲边缘,到指骨的关节,再到指缝,不放过任何一寸皮肤。
酒精冰凉,手掌却滚烫,烫得她想要退缩。
但段柏章的力气比她大得多,他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直到细白的皮肤被擦得泛红。起初的不适渐渐消退,冰凉的湿巾被段柏章的体温捂热,触感开始变得有些奇怪。
直到谈桐觉得自己的手快要融化在他的掌心,段柏章终于大发慈悲地放开了她,将用过的湿巾扔进垃圾桶,看向她的眼睛。
谈桐的眼睛又黑又亮,这样的眼睛最适合表情达意,是特写镜头最偏爱的样子。
而段柏章的眼睛却是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