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所期觉得自己越来越疲惫了。
身上的伤从醒来的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处理过,每次洗澡的时候浑身都在刺痛。
这座庄园里种的蔷薇花也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一眼都看不完。
虽然江羡礼只让他打理西边的花,但他每天尽心修剪整理,也只不过整理出了一小块整齐的地方。
而且从那天晚上之后,他没再遇见过江羡礼。
这个家的主人仿佛消失了一般,早出晚归,每一次等到他回到客卧以后,才能从窗户前看到有车从庄园门口驶进来。
何所期不是傻子,他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无非就是江羡礼太厌恶他了,因为不想看到他,所以宁愿早出晚归和他错开时间,也不愿意两个人再次接触。
出神的时候,何所期的手又一次被蔷薇的花枝刺破。
旧的伤口上面叠新伤,痛感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但何所期根本不在乎,他只是抹了一把渗出的血珠,就再也没有别的动作。
身体上的伤口哪里比得上心里受的伤。
即使再不愿意承认,何所期也不得不面对:他并不讨厌江羡礼。
从江羡礼醉酒的那天晚上就能看出来了。何所期如果讨厌一个人,是不可能和他亲密接触的。
只可惜那个在那晚深情诉说想念的人,如今却是最盼着他不好过的人。
江怜雪这几天也十分消停,甚至很少在庄园待,总是会和几个朋友一起出门。
大概是因为江羡礼的警告起作用了,又或者因为自己叔叔不在家,她也懒得折腾什么幺蛾子。
景巡一般不会来干预他,所以他干脆全身心泡在了那片蔷薇花圃里,除了吃饭和休息以外,几乎不会离开。
反正他也哪里都不能去,说难听点,丧家之犬罢了。
日复一日,何所期不和任何人交流,每天只和那片盛放的蔷薇打交道。
再沉默话少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也总会有崩溃的一天。
那天深夜,何所期一如既往打理着蔷薇花。
他站在水池边摆弄着水管,清水流出,温和的从满是细碎伤口的手上流过,一阵痛痒感觉传来。
何所期愣愣的看着密密麻麻的伤口,半天没有其他动作,任由水肆意流淌。
只是痛痒感没有什么,只是被江羡礼冷漠对待也没有什么。
何所期自认为不是个矫情的人,可夜晚总能放大内心的脆弱,于是这种平日无所谓的刺痒感觉,最终成为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下一秒钟,水管从何所期手中滑落,他痛苦地蹲在地上,压抑感觉铺天盖地涌上来,他无声地抱住了脑袋。
满眼都是蔷薇,盛放的蔷薇,未开的蔷薇花苞,落在地上死去的蔷薇。
周围是蔷薇的味道,风吹过蔷薇发出窸窣作响的声音,他手上是因为蔷薇留下的伤口。
只有蔷薇!只有蔷薇!只有蔷薇!
扯住自己的头发,何所期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样子的花,满眼满心,以前那么喜欢,现在看了却只有心烦。
莫名的暴躁感觉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下一秒,何所期猛地站起身,狠狠扯了一把就近的蔷薇花枝,将花枝折断。
然后在脚下使劲践踏。
直到枝叶分离,花朵烂进地里,植物汁液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他也没有停下。
不知不觉,何所期脸上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心却在痛。
把曾经最喜欢的东西践踏在脚底,不论是谁都会不好过。
何所期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践踏的是这些花,还是这个连自由尊严都没有的自己。
只是何所期不知道,不远处有一个人正在静静看着他。
今天江羡礼回来得也很晚,甚至比平时还要晚。
一心扑在江氏集团,江羡礼几天就已经完成了别人想都不敢想的工作与规划。
他回家的时候总会习惯性抬头看一眼二楼的那件客卧,通常这种时候客卧的灯是亮着的,那个人正准备休息。
但是今天灯却是灭的。
今天休息这么早?江羡礼有些奇怪,却也没当一回事儿。
结果景巡却说:“江总,需要让他回来吗?今天实在是太晚了......”
江羡礼脚步一顿:“......他还在外面?”
景巡面带担忧:“这几天季先生一天比一天晚,饭吃的也少,我怕这样下去......”
景巡话还没说完,江羡礼就拐了个弯,出了大门。
这个男人是有病吗?
虽然这本来就是这人该做的事情,也是这人活该,但这个人真的......不要自己的身体也不要命了吗?
他这几天根本就不在,这个人怎么就不会偷偷懒,非要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