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华堂内,一众百余人宴聚华厅,放眼望去,皆是朝中臣官、世家子弟。道宾客身份非富即贵,却不足为奇,皆因此宴为缙王风恪所设。
她近来心情大好,刚办了两件得意事,正逢雪天,便大手一挥包下京中最豪奢仙羽台,宴请群僚。
仙羽台建于京中玉镜湖中,玉镜湖依山环林,景致绝佳,湖中有一小岛,上有棠花数百、梅花数百,春冬皆有妙景可赏。此岛还有则趣闻,传说古时曾有仙人踏云而行,路过此处,迷于此处景致,不觉于岛上巨石枕臂小眠,醒时飘衣逸去,悠悠自仙带上落下两枚洁羽,一粉一白,落至岛上,一片化为棠花林,一片化为梅花林。仙羽岛之名、之景,由此而来。
此地究竟有无仙人到过,无法可证,然于此处华台玩乐宴饮,却真真快活似神仙。
楼台华美宛若金阆苑,装画饰点如卧仙之台,楼内明厅内长桌群列,歌舞不歇,管弦笙乐,婷袅不绝,楼外大雪纷纷,阴阴蔽蔽,十分适睡,又为屋内暖气歌乐一烘,正正是最宜享乐笑宴,梦醉一回。
慕归雨座位很靠近风恪,于右不过相隔二人,看来最近十分受喜。
酒过三巡,风恪似入妙境,脸上显出笑意,与身旁人说笑几句,转过头来对慕归雨举起杯,笑道:“慕大人,吾是要敬你一杯的。”
慕归雨拿杯起身,面朝她道:“岂敢岂敢,殿下真是折煞在下了。”
风恪笑道:“多亏了大人的良策妙计,吾方才能压那小妮子一头,教她明白什么叫长幼尊卑,此间利害不必言说,大人如何受不起吾这一杯呢?”
慕归雨微微躬身,将酒杯低于风恪,微笑道:“真论起,当是在下应敬您。若非您肯抬举,在下昏昏碌碌,又如何有施展抱负的机会呢?在下当敬您千百杯才是。”
说罢,她低手轻碰风恪酒杯,而后仰头,将酒一饮而尽。风恪见状大笑:“哈哈!慕大人果然是锦心绣口,吾说不过,说不过。如此,那吾便受大人一敬了?”
慕归雨微笑道:“该当的。”
一旁人应和道:“岂受一杯?殿下,照她方才的话,还有九百九十九杯要受呢!”
风恪大笑,慕归雨道:“诸位饶了在下吧。”
正说笑间,却见明厅极远处的门被敲开,有人急着赶在门口,风恪身边的皋鸟立刻前去,几人在门处交头接耳说了几句,皋鸟面色凝重,执手飞快沿着墙边路绕回风恪身侧后方,抬手欲密语。
风恪此时酒意正酣,身边又都是近来得眼的人,便挥手道:“哎,不必了,直说便是。”
皋鸟脸色为难,犹豫道:“殿下,还是……”
风恪道:“叫你说你就说。”
皋鸟心知她脾性,不可以再在众人面前违逆,硬着头皮张口,只是将声音压得极低:“殿下,皇陵有人来讯,称……称见到了定安王……”
“谁?”风恪扭头看她,拿着酒杯,似是没听清那个名字。
皋鸟只好又说了一遍:“有人说在皇陵见到了定安王。好些人都见到了。”
“胡扯。”风恪扭回头,嗤笑道,“死人要怎么见?莫不是她也丢了魂。”
皋鸟低头思量着,还没说话,外头又有人急匆匆叩门,风恪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示意身旁另一个亲随去问。哪想这亲随去门口一趟,回来比皋鸟脸色还要夸张,急忙忙来报说:“殿下,刘侍郎、谢学士的人都来了,都说、都说……”
风恪道:“都说什么!”
“都说她们看见了、看见了定安王……”
哐当一声,酒杯猛砸在厚桌上,巨大的噪音惊了乐师,弹出个错音,整个歌乐霎时消止。
远处众人于座,皆不知发生何事,纷纷望去,见风恪两手撑着桌子站起来,侧过身抓住那亲随的衣领,缓缓晃道:“胡说八道也该有个度,好好想想你的脑袋,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那亲随满头大汗,情急之下,索性扑通跪在地上,“殿下!属下所言不敢有假,如若不信,请您叫她们前来一问!”
皋鸟欲拦,风恪却一把甩开那人,冲着门口大吼一声:“滚进来!”
门外三人飞快奔进来,装束各异,身上却都有雪水,衣摆也洇着,一看便知是划船赶来岛上的,不待风恪说话,有一个便焦急跪前两步,道:“殿下!我家大人吓得高烧,还特命小人急赶着来报信,真是定安王!脸都一样一样的!殿下,定安王没死,还回到京里了,您可要拿主意啊!”
满堂寂静,此刻一个人也不敢大喘气。那三个字于风恪如何,在座者不可能不清楚。
风恪站在那,脸在一瞬阴沉到底,她眼珠从左转右,一个一个从眼前三个人脸上挪过,眼看压抑的火山便要爆发,哪想她自己生生咬着腮帮子把火憋了回去,像是下定论一样,说出了两个字:“假的。”
她道:“死人不会复生,显然是假的。”
立刻便有人附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