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城的主道,通往镇北将军府的路两旁,此刻挤满了人。卫道的卫队早两个时辰便赶到此处,加派了原定两倍的人手,仍险些维持不住秩序。
在消息传出后,大批人怀着震惊,纷纷涌至街两旁,就为了亲眼见个真假。
“来了!来了!”
“在哪?我没看见红马啊!”
“我看见旗了!那有旗!”
“肃静!莫挤!”
“后面人不要挤!”
远处主道现出批肃整队伍,高高的赤凤旗飘摇于仪队,马蹄踏在大地,震起沉缓颤动。隔着卫道的士兵,乌泱人群沸腾起来,睁大眼向马上身影望去。
于队伍中间,军将簇拥之下,一个黑衣身影渐渐显于众人视野,黑色的披风如凛冬之夜,笼着她的身形,于风中发出列列响声。
苍白面容在黑的映衬下是如此醒目,如坠在黑绸上的素雪,玄黑抹额勒在额前,为绝色平添肃杀。一眼望去,惊心之美。
冷玉面容上,那双北境民众极为熟识的凤眸,正冷静巡扫过长街。
“是殿下……真的是殿下!”
“是她!!”
在一声震喊响彻借道后,人群终彻底沸腾,巨大冲击下,人们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肃静不肃静,只管宣泄情绪,高兴的、庆幸的、愤怒的、痛哭的,万张嘴齐声说话,一时间喧闹惊天。
“殿下,要不要……”
面对属下的询问,风临只摇了下头。她对百姓从来纵容,即使今时也不曾更改。仪礼算什么,她对民从不摆那种没用的架子,百姓想哭,百姓想笑,便任他们哭笑。
然而随着她的马匹近前,邻近的民众们却自发静了下来,没人去喝喊,却不知道谁起的头,先一个跪下,尔后大道两旁乌泱人群,竟随着她的步伐,如波浪般纷纷跪下。
风临也没料到会见到这一幕,坐在马上也有些微怔。
然她不知其中缘由,道两旁的百姓心中却明白得很。
人群中,一个女子望着渐近的队伍,轻轻扯了下身旁孩子的小手,轻声道:“我们行礼吧。”
地上那么凉,小孩子不知道为什么要跪,虽然动作起来,但也仰头撅着小嘴,有点不情愿,也有点疑惑地问:“阿娘,她是谁啊?”
跪地的女子将两手举至脸前,对着前方深深拜了下去。
“是让我们有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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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将军府后,风临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将过去一年己部诸卫所有二心行疑者尽数抓起,一并摁压于前府正殿庭地,她特意命人叫来了荣恒昌一众,教其廊下旁观,当着她们的面,斩了百余人首级。
一时间数百人头滚滚落地,血满广庭。荣恒昌当即吓得面无颜色,腿软不能行,由人搀扶而出。
风临笑送出府,及荣入车时,还手扶车框而笑:“日后同堂而处,孤尤望大人照拂。”
荣恒昌面白不能语,仓皇而去。
及返,风临以破观中二十人尽替补缺漏,委以重职,且破格提拔赵长华为麾下副将,准领本州府副团练使。
重整亲卫、暗卫司,亲卫以白青季、破观随者之张通鉴、李若莲为首,各领卫众;暗卫司分为左右二司,左司司掌情报、探查诸秘务,司长以破观随者,原暗卫沈西泠任;右司司杀,司长暂置。
风临处理好诸事后,立即命人暗拘旧日所有可能知晓药方的人,亲自审问。
藏身时怕打草惊蛇,也怕乱了人心,不便用人,风临将此事忍了一年,现下她“活”过来了,自然要拔了这根心头刺。
知方者及可能接触到药方者,除了已死的亲卫张芙蓉、江墨恒,跳崖的宁歆、一路生死与共的白青季被风临排除于外,剩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凡是日常能接触到药的,她全都要查。
柳青京中下狱,凌寒星失踪,谢燕翎在京,这三人眼下摸不到,风临暂且搁置,旧日所有有机会接触到药盏的侍从、仆人,她全部命人扣下。就连旧暗卫司长南嘉及她曾信任的贴身医官秋怀慈也不能幸免,一并问询。
几番查问,没想到凭她与几个眼利的好手,愣是没查出不妥,医官惯常在府,南嘉行踪多与同僚一道,重要的是,凭着当初金枫给的时间回忆,那段时日正是她巡疆时候,这二人都与风临日夜同行。
那时,唯有二人被她留在城中。
柳青,谢燕翎。
柳青虽姓柳,但不是柳家血脉,用前风临都细细筛过,其人只是原守备军内一个极不起眼的账房,连幕僚都算不上,更没什么家世背景。
思及此,风临目光微暗。
谢燕翎……
凭心而论,谢燕翎自入她麾下,向来行果思敏,做事谁也挑不出错来,对风临更是几番生死相护,回京那段时日件件真心为她思量,她是看在眼里的。
风临不想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