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夜,佳乐清歌,朝光彩瑞,太和宫灯火通明,犹如夜明金珠,宫女内侍鱼贯出入,手捧美酒佳肴,为即将开始的大宴做准备。
已有不少官员、官眷到了宫门外等候,待到了时辰,依次由宫人接引入席。
自显德殿更衣后的风临也乘轿辇抵达太和宫宫门处,身后亲随只带了白青季等人,待她入殿后于偏殿等候宴散。
踏上长阶,将欲入内,却在廊下为内侍所阻,只见门处内侍甚为恭敬道:“殿下,容奴冒犯,入宴前请将防身利器交由奴等保管,待宴散后自返还。”
风临没说话,身后白青季道:“我家殿下曾得允于皇城带刀行走,如何你这不行。”
此话刚出,太和宫门前的羽林军便横眼过来,门前内侍笑笑,道:“陛下有言,凡入宴者,需交利器,不曾闻有例外。”
话外之音风临已明了,暗暗给了个眼神给白青季,说了声“理当如此”,便抬手解下腰间短刀丢去,动作间颇为利落,丝毫不似从前艰难。
内侍接住短刀,迟疑看向她道:“殿下只这一件么?”
风临瞄了他一眼,“你觉得该有几件。”
内侍给这话一噎,讪笑着将短刀收好,却又不肯放行,有些为难似的作揖道:“殿下恕罪,恳请容许宫女一检。”
“你们什么意思?”白青季脸一黑,“是要搜殿下的身吗!”
她这话一出,廊下无端紧张起来,内侍宫女们都立时躬身作揖告罪,但仍道:“殿下恕罪,实是职务在身,望您体谅。”
“罢了。”沉默片刻后,风临冷淡开口,侧身看向邻近宫女,“请吧,内官。”
这下马威既执意要给,那就帮着他们做足吧。
那宫女行了礼上前,搜检时也是战战兢兢,手指都不大敢碰到风临,屏息飞快过了一遍,便赶忙道:“得罪殿下了。”
“搜好了么,要不要再检一遍?”风临看着她,抬指理衣襟,忽然轻轻笑了一下,“一会儿若出了什么事,可不要赖在孤的头上。”
宫女脸一白,当场跪在地上:“殿下恕罪!”
风临只笑笑,抬步略过,在踏入太和宫前,目光在内侍身后的羽林军统班身上凝视了一息。那统班分明长刀在手,却给这一眼盯得毛骨悚然。
随着一声“镇北王到——”,一道杏金身影踏入殿中。
太和宫内人杰俊才泱泱满堂,风临一到,便独占所有风头。
明殿之下华彩绫光目不暇接,而随着她的踏入,声与辉俱在一刻淡黯,满宫明辉如萤火飘去,随着目光共移到了她的身上。
直到此时,人们才忆起眼前的少女曾是何样人物,她穿乌袍血铠太久了,久到许多人忘记了她本是皇城中明耀奕璨的皇女。
她此刻的耀华,本就是她当有的辉光。
人们不约而同聚焦目光于她,而风临却似浑然不觉,转过头,忽朝着方才通传的人问:“你叫孤什么?”
那人没料到这一问,又不知哪里出错,踌躇着回道:“镇北王殿下……”
风临定定盯着他,忽然笑了一声,那人给这双黑眼珠盯得直发憷,却又实在不知自己方才哪里错了,慌得背冒冷汗时,听见风临开口道:“镇北王?”
“孤曾经的封号废了么?”
那人道:“这是您刚获的荣封,小人……”
“孤问你,废了么。”
每一个字都像在冰水中浸过,那人咽了口口水,低下头没有接话。
“重新通传,孤在这等着。”
“诺……”那人额前冒汗,硬着头皮再开口,“定……定安王到——”
改口的通传声回荡大殿,四下朝臣宫人微愣,表情各有细微变化。
风临仍熟视无睹,跟着引座的宫人入殿。今日座列不知是谁排的,京中皇嗣总共剩下四位,竟分列两侧,正中高台为武皇皇夫之位,其下左右分列,一面各置五行三百座,中空华厅歌舞以娱。
而风临、风依云之位列于左首,风恪、风和之位列于右首,四座遥遥相对。
风恪早已到了,坐在左侧,心中隐隐不爽,只在面上作清风明月状。武朝列座向来尊左,她今夜置右席,如何能爽利,更见风临入座对面,一时间心中计较颇多,连风和座次也在自己一侧都不顾,只一门心思觉得自己受了轻视。
落座时,她向风临投了个目光,风临敏锐自然察觉,然在看到风恪佩玉簪玉,长袖雅袍的打扮后,风临却是毫不掩饰地对其露出一抹嗤笑。
尽管此笑消逝极快,但风临确信对方看到了,因为对面风恪的脸已不自然地阴了几分。
风和紧随风临之后到场,脖间挂上了她的翡翠团花璎珞,一身芙色妆花绸袍,色泽稚丽,然袍上绣纹却是两肩踏花云蟒,以浅色丝线修成,淡云似的铺在芙色上,并不张扬,两相映衬,有股冲突的美感。
她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