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祸害人间。
“是吗?”
银铃并不意外,“石头哥和莫翠嫂嫂老夫少妻,你们一定觉得很意外吧。开始我也特别不理解,很气愤。石头哥的婆娘在难产中去世,连孩子也没保住。后来托媒说了别寨的莫翠嫂嫂来。年纪小,还是个傻子。但他只想要个婆娘,要个孩子延续香火。所以他们成亲了,那时候所有人都在笑话他们,可怜他们。可面对那样的眼光,石头哥还是将日子过了起来。好景不长,半年官府来收税的时候,石头哥和他们起争执一怒之下砍死了差官,自己也被火铳打死了。莫翠嫂嫂那么傻,她却半夜一个人跑下山去找石头哥的尸体,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说着她酸胀的眼睛险些掉下眼泪,却还是忍在了眼框中。
说起石头和莫翠,也不知道该怀着如何的心情。一个不到二十的小姑娘委身一个老男人,没有情爱,没有风花雪月。娶她也只是千百年来男人“质朴”的心理——娶媳妇,生孩子。
即便生下的孩子是否健全也未知,山里的观念就是要有孩子才有香火,生命才能绵延不绝,以不至于绝种。
老夫少妻,一老一痴一个要后半生一个依靠,一个是要子嗣香火,凑在一起搭伙过日子。底层小民,没有风花雪月,只有生活的艰幸。他们之间没有爱情,只有相濡以沫的扶持。
银铃想石头哥生前也许真对莫翠嫂嫂很好,所以那个小傻子才会傻呼呼跑下山娶要他的尸体回来。而在这一场浩劫中他们没有人想要过报仇,怀揣着民不与官斗的谨慎在乱世中委曲求全,最终也被洪水所淹没。
陆清河和何玉听着这根本不会载在卷宗上的事实唏嘘不已,皆想要开口安慰,但很快就被打断了。
银铃是一个向来藏不住心思的姑娘,提起莫翠的事来便分外的难过。红着眼睛,倔强地忍者泪水,憋屈道:
“可是官府根本不听我们的话,石头哥一个打柴的汉子怎么会杀人,莫翠嫂嫂还是个傻子,怎么可能为夫报仇,血洗县衙。我们去说,去解释、申冤,他们根本不信。以前那个肥头大耳的县官还说就算嫂嫂是傻子,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傻子杀人也偿命。可是.....”
她读过汉书,从不知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是这样用,何况莫翠又没有杀人全凭他们一张嘴说了。
“对不起,地方官员草菅人命,只手遮天,是朝廷监管不力。以后不会再后这样子的事了,当初那个狗官也现在也被押进京城下到大狱里去了,圣上会还给你们公道的。”
陆清河温声安慰着,见那掉下来的眼泪,想到身边的何玉还是忍住掏出手帕的手,只是内疚道。
银铃自己抬起手倔强的用手背抹了一把脸颊,像是憋闷坏了一般愤愤道:
“大人,你总说我们苗人仇视汉人。可我们于大昭来说,是穿着不同衣裳,说着不同话的外族,我们不争没有人会为我们争,甚连听我们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想要告诉陆清河,就连他也是他们流血死人才来到的苗疆。
“对不起,这些年是朝廷对苗疆疏忽了。”
原来苗疆人心离散到了如此地步,陆清河才知道,银铃精通官话者尚且如此,何况乎山中小民耳。
但苗人从不是外族,他想要安慰这难过的姑娘,终没忍住伸手点了点她的头发、眼睛,鼻子。
“你我都是黄肤、黑发、黑眼,苗人和汉人怎会是异族?”
“可是.....”
银铃还是不解,他们明明都穿不一样的衣服,说不一样的话。连名字都不一样,如何不是异族?
陆清河却站了起来,拍了拍何玉的肩膀,假托口渴进了屋去。示意他坐在自己的石墩上,同这两个傻姑娘分辨清楚异族之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