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隐匿着一串串不起眼的小花。而葡萄架子旁边另有一张竹藤做的逍遥椅,颇有巧思。
再往里走,依次是花厅、正房和东西厢房,屋内虽没有人,可却打扫得干干净净,东西也一应俱全。
轿夫跟守门的老夫妇闲聊了一会,这才过来向她告辞,“江娘子以后就在这里住下吧,有什么短缺的,吩咐张叔张婶便是,小的这就告辞了。”
鸢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地方竟是裴疏晏的别院。
看来,他并不承认她是他的妾。
可为何又要将她留下来呢?
她不明白,秋葵就更懵了。
她看着她追问,“娘子,那裴大人究竟是想干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
张叔张婶在这里看了半辈子的空屋,从前郎主只是每年会过来住几天,后来他官越做越大,事也越来越忙,便更加没踏足过这里了。
他们还清楚地记得,郎主最后一次过来时,还是前年的寒冬,他破天荒的来这里住了大半月,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连日里都把自己灌得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可后来,他又好得跟无事人一般了。
张叔张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总之,他再也不过来了,可既然如此……为何又送了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过来?
到了这份上,鸢眉反倒有种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于是踱着步子,将屋子都参观了一遍,却见正房的门紧闭着,外头还扣上了一把锁,猜想这便是他的寝室,于是便踅入了旁边的厢房。
这间厢房布局也相当雅致,不仅有张黄花梨的架子床,另外又陈设了书案、多宝阁等物,而另一间的厢房里的陈设便简陋了许多。
既然要住,她当然要挑间好的,于是她便回到这间东厢,吩咐张婶,“张婶,麻烦你把床上的用具都换一副新的吧。”
张婶有些愕然的看着她,“娘子要住这间?”
鸢眉点了点头。
张婶只能依言行事,铺完了被褥,又回头望着她那张神仙似的的脸,犹豫着问道,“娘子饿了没?今日小娘子来的仓促,家里也还没有备多少菜……”
她浅浅一笑道,“不妨事,有什么吃什么吧。”
张婶被这笑容恍了心神,怔了一下才道,“噢……好的。”
简单吃过粗茶淡饭,她便踱到书橱边上,眸光在那排列整齐的书本上扫过,只见上面都是些儒家著作,又有开蒙读的《三字经》、《千字文》,更特别的是居然还有《天工开物》、《考工记》等等。
她知道他极为擅长木雕,可看了这一堆的工艺著作,才知道他钻研的大概比她想象得还深。
她挑了半天也没看到自己喜欢的鬼怪杂谈,只能随便抽了本儒家著作来看,不知不觉,便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秋葵进来侍候她洗漱,本以为他会过来,连觉也不敢睡,又心不在焉地回到书案前翻起书来。
可眼看已快到子时,听了张婶的话才知道他已经许久没来了,便决定不再理会他,转身熄灯就寝。
一夜无眠,到了次日,他当然也没有来。
鸢眉倒是乐得自在,毕竟她还没有想好要以怎样的姿态与他共处,他不来,她便成了这座宅子唯一的主人,不用再奴颜婢膝的取悦别人,已经是万幸了。
不过,独居的日子到底无聊,日子一天天过,书橱里的那些书也不知不觉被她看了大半。
从前的她无忧无虑,只觉得这些书晦涩难懂,可如今她是没有别的事做,只能细细钻研起这书中的道理来,书读的越多,仿佛心境也沉淀了些。
再后来,葡萄架子上的葡萄熟透了,她便挽起袖子,跟着张婶剪葡萄,只是那葡萄又酸又涩,她尝了一口便直皱鼻子,不肯再吃了。张婶却说这样的葡萄用来酿酒最好。
于是她便躺在那张逍遥椅上一摇一晃的,看她淘洗葡萄,再将葡萄和糖霜装进瓮里,再加蒸熟的酸米,接着便是封瓮。
到了十月,气候转凉了,屋后的豆角也已长成。
张婶说用豆角和猪肉做成臊子,淋在汤饼上,再趁热拌上香油最好吃了,听得她也犯了馋,便凑在张婶身侧看她揉面团子。
灶台上的热水烧得咕噜咕噜,张婶手中的面团子也被抻长了,放在案台上甩得啪啪作响,外面却下着瓢泼大雨,雨柱子拍在青瓦上,像是在和声似的,鸢眉在这嘈杂的声音里,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宁静。
然而这份宁静还没多久,就被骤然从门外进来的张叔打断了。
他一进来便吩咐张婶,“你这个先缓缓,郎主来了,外头雨太大,都淋湿了,你先煮碗姜汤,待会儿给他送过去吧……”
鸢眉望向窗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