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眉在仆人的引路下,到底还是见到了杜鹃。
许久不见,她看上去比以前愈发清瘦了些,显得脸上的颧骨有些突兀了,可脸上施着粉,精致的妆容给她添上一段西子捧心的风姿,身上穿着银红的牡丹缂丝裙,头上更是插了八宝攒珠簪,还有各式各样的翡翠。
一伸手,手腕上也戴着一个碧绿的玉镯子。
“哟,什么风把妹妹吹来了?”她一边斟茶,一边笑问。
鸢眉的目光在她的屋内巡睃了一圈,这才不着痕迹地奉承道,“二娘说,你是我们这唯一走过出去的人,和我们这些人不同,今日一看,果然有些少奶奶的派头了。”
可这句话在杜鹃耳里却成了一根刺,什么少奶奶,这当真不是来讽刺她的吗?
可她认为,如今她已是良妾,自是不必和这些下贱之人较真的,免得轻了自己的身份。
她摸着耳上的金镶珊瑚耳坠道,“妹妹可别往我脸上贴金,我是哪门子的少奶奶?不过是仗着郎主的偏爱,才能在座宅子里有一席之地罢了……”
鸢眉岂会听不出她的炫耀之意?可她确信这样的日子并不是她想要的,否则,也不会让她有可乘之机了。
不过她心头虽不齿,嘴里却体贴道,“姐姐的苦楚,我自然明白,不过好歹你是苦尽甘来了,又何必自怨自艾呢?”
“你倒是懂得宽慰人。”
“我哪里是宽慰呢,姐姐这样穿金戴银的日子,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呀……”她说着咬了咬唇,话锋直转道,“不过,我却没姐姐那么好运了……”
杜鹃掩着唇惊讶道,“找我吐苦水?这倒是奇了……”
“我以前还没看透,才会和你起了冲突,现在想来,到底是我还不够成熟,我——”
杜鹃不耐地打断她道,“行了行了,有什么难处你就说吧,不过我先告诉你,我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不一定能帮你什么。”
鸢眉便向她表明了来意,没想到杜鹃听后却是冷笑了一声道,“我该说妹妹傻呢,还是天真?你以为人人都能像我一样替父平反?你也不想想你爹是什么人?那种草菅人命的奸臣,又怎配和我爹比?”
“人人都说他草菅人命,可我不信,在我眼底,他分明连一条鱼都不敢杀,更是和我娘相敬如宾,这样的人,又怎可能是那种人?”
杜鹃冷嗤一声,“我看你是疯了!”
她的嘲讽正在鸢眉的意料之中,可她早已做足了准备,任凭她怎么骂也不还嘴,反倒提着裙角朝她跪了下来,苦苦哀求道,“祝小娘,您如今已是高门贵妾,又何必要为难我呢?我也没有为难你,只不过想让你袁大人提一嘴罢了,倘若他不愿帮忙,我也绝不纠缠。”
提起袁嘉生,杜鹃就感到满腹怨气,他并不像她说的那般偏爱她,相反在纳她进门后,她便成了他的出气筒,他时常懊悔没有坚守住他的爱,而是退而求其次地娶了她,再加上她身份原因,即便是进了这府,府里的其他人却不拿正眼瞧她,她又怎能不耿耿于怀?
“江鸢眉,还有点骨气吗?你看看你如今这副窝囊样子,你的骄傲呢,你的清高呢?”杜鹃正是满腹怒气无处可抒发,瞧见她娇怯怯地跪在那里,仿佛是装得纯良无害的狐妖媚子,抬脚便往她心窝上踹了过去。
鸢眉来不及反应,身子猛地打了个趔趄,一记骤痛慢慢从胸口蔓延开来,还好秋葵及时伸手扶住了她,才不至于仰面摔倒。
这一踹,也让她的心彻底冷了下来。她明白,从杜鹃身上下手那是不可能了。
捂着心口站了起来,她不再多话,转身便告辞。
轿子出了巷口,她的脸上才恢复些血色,于是吩咐停轿。
这是从礼部回到袁府的必经之路,她想再赌一把。
可没想到事非人愿,直到暮色四合,还没见到他的人影,没办法,便只能先行回去了。
第二日,她让秋葵拿着她的亲笔信在巷口等他,到了黄昏秋葵才雀跃地跑了进来道,“袁大人说他会帮忙想办法,只是娘子信里说不大清楚,还是请娘子明日申时二刻到如意茶坊等他,再把事情向他讲明白。”
鸢眉知道他不过是借着由头想见自己一面,可眼下她有求于他,自然是无法拒绝他的请求,于是便按时赴了约。
刚到茶坊二楼坐下不久,茶博士便领着他走了过来。
他穿着一身石青色的龟背纹圆领袍,面容依旧俊逸,可眼下的青影却显得他有些疲惫。
她起身朝她一福道,“许久不见,不知袁大人近来可好?”
“说来话长,实话说……离了你,我便一直——”
意识到他将要说出口的话,她赶紧将话头扯到正题上,“袁大人,我知道,祝小娘父亲平反,都是多亏了袁大人在其中周旋,您是权贵出身,想必有些人脉关系,我想请你能不能帮我也引荐一番,我想查明我江家被抄斩一案。”
鸢眉是想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