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天,长河落日。
几匹骏马在金灿灿的沙地上奔腾不息,卷起滚滚沙尘。
一望无际的沙漠上留下串串马蹄印,为首打马奔驰的女子红衣如火,绯色衣摆随风而起,头上的红色头纱似尘土飞扬,浮起又落下。
也不知骑马前行了多久,廖无人烟的沙漠上忽然出现了无数顶支起的帐篷,整齐划一的排列着。
一行人放缓骑马的速度,红衣女子眯着眼睛,看向正中央最大最高最奢华的一顶帐篷,抿唇不语。
许是衣裳鲜艳亮丽的缘故,一行人很快被帐篷里巡逻的侍卫发现,对面派了一支骑兵前来迎接。
不多时,为首的侍卫看清来人,即刻翻身下马,鞠躬行礼。
“王子妃大驾光临,奴有失远迎,请王子妃恕罪。”
“起来吧。”姬嫣然冷淡无比地乜了越冰一眼,“吾此来是为见殿下,你且带路。”
越冰点头应是,很快就开道,一路护送,将姬嫣然带到正中央的帐篷前。
景衍尚与几名武将商讨日后伐祁事宜。自北燕起兵伊始,转眼两年过去,在祁帝与大将军时维英的带领下,北燕节节败退,到昨日,已然退居至燕国边境。
北燕败局已定,景衍没想到北燕这般无用,四十万大军对东祁二十万,落得如此结果,竟未伤到祁帝半分半毫。
南边的境况也不容乐观,胜负虽然尚未分晓,可两年都没能占到东祁一点便宜,假以时日,结果可以想见。
最初的计划落实到现在,也只得个东祁元气大伤的结果。
景衍心情算不上好,祁帝不死,秦桓难以为继。
原先还能依靠淑妃,可惜她死了;两年前东祁与西凌因私通一事关系敏感,倘若祁帝暴毙在皇宫里,难保文武百官不会起疑,趁火打劫将暗害东祁天子的罪名扣在西凌上。
牵一发而动全身,祁帝之死与淑妃之死不可同日而语,西凌最怕的就是东祁怀疑到自己头上。
而最好又不被东祁朝臣起疑的办法,即祁帝战死沙场。
两年前龙船上发生的一切景衍历历在目,从秦相思口中听到的话语让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听一次。
景衍人生就此沾上一个污点,将他过往的深情自责内疚贬得一文不值,又在西凌使臣面前颜面尽失。
他本来要放弃了,真正地放下过往,放下相思,回到西凌。
可也是在那一天,勾起景衍对东祁的无限恨意。
何必大度,何必慈悲,何必放下。
祁帝若死,秦桓为继,届时东祁收入囊中,秦相思也不过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势必要将失去的一切夺回来,彻彻底底从东祁,从秦相思身上夺回来。
西凌王原本就觊觎东祁,景衍不过是顺势而为,将收割肥肉的日子提前,仅此而已。
他借着南诏北燕相继起兵攻打东祁,说服了西凌王,殊不知南诏北燕之所以攻打东祁,概因景衍之前的承诺。
一旦得手,东祁财权势一分为三,东祁位列四国之首,如此一块巨大的肥肉,谁能不垂涎。
何况如今有个天大的好机会,祁帝名下仅有一子,而此子,有一半西凌血脉。
只要祁帝死在战场上,未来可期。
然而两年时间一晃而过,北燕如此无用,开弓没有回头箭,景衍也不可能就此退缩。
他没有回头路,无论南诏北燕战况如何,西凌都必须要在东祁最虚弱的时候出击。
“一个月内,务必二十万大军抵达军营。”景衍对在场几位武将吩咐道。
*
姬嫣然没有等太久,武将们先后离开帐篷,与她相继见礼。
两年前回到西凌后,景衍着手命人在沙漠上安营扎寨,运送物资。
一年前,他就住在沙漠上,半年回一次西京。
姬嫣然望着眼前容颜依旧的男人,上次见他还是四个月前,距离景衍回京还有两个月,可她却不想再等下去了。
景衍似乎没料到会看见妻子,先前乌云密布的面容瞬间化为晴天。他微微一笑,站起身,主动靠近红衣如火的女子。
“嫣然,什么事需要你亲自跑一趟。沙漠风吹日晒,你自产育后身子便不好,还是尽快回京城,莫再来这种地方了。”
“殿下,妾临危受命而来,恳请殿下即刻回京。”姬嫣然在心里冷笑了下,秀美的五官溢出悲痛的神色,“母后病了,医士瞧了几个月都不见好,她实在思念殿下,妾,妾于心不忍……”
说罢,便哽咽着再难言语,景衍动心一念,走进了拥着她,轻声安慰道:“此事孤早已知晓。可嫣然,眼下紧要关头,孤实在抽不开身。左右母后不是什么大病,辛苦嫣然替孤尽一尽孝心了。”
兴许猜测到会是这个结果,姬嫣然神色未见波澜,只是将头埋进景衍的胸膛,啜泣着将戏做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