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沈澈新官上任,建帝表示对沈家嫡子的器重,特命能工巧匠将大理寺里里外外全部翻新。饶是宋玖鸢先前听到过这消息,见到这扇过于气派的朱漆大门,也着实给惊了惊。
大理寺处在安宁坊内,穿过会审的大堂,绕过弯曲的小道,沈澈带着宋玖鸢就到了后院。
里头官员皆是男子,平日里没什么讲究,小憩的后院硬生生地造成了习武场,这头立着几根木桩,那头又摆着几个靶子,刀枪剑戟也堆了长长一排。
外头冷得过分,可这些小官吏感受不着,扒了厚实的衣服,裸着上半身在那摔跤,一来一回,吆喝声此起彼伏。
沈澈的脸却是一沉,扯着宋玖鸢的袖子向前,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宋姑娘莫看。”
随后冷眼一扫,厉声斥责:“都干什么呢?赶紧把衣服都穿好,大庭广众下坦胸露背,不成体统!”
“啊啊啊!”
小官吏见到沈澈,跟小媳妇一样尖叫起来,一身腱子肉上下抖着,忙里忙慌地去找衣服穿好。个个低着头,排排站在沈澈的面前。
“沈大人,你还要捂着我的眼睛捂多久?”宋玖鸢开口问道,看不见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失礼了,宋姑娘莫怪。”沈澈的掌心好似一烫,连收回手,思绪却是飘远了。
掌心留着余温,轻颤着的睫毛扫过,一下一下撩拨着他的心弦。
等等,小娘子的声音!
小官吏心中大撼,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谈话。错不了,就是小娘子的声音。
小娘子的声音一点也不稀奇,但沈大人带来的小娘子,却是稀奇的不得了。
宋玖鸢自是发现那些若有若无的打量,没有恶意,更多的是好奇。她觉着好笑,伸手过去,捏了捏沈澈腰间的软肉。
!
“宋宋姑娘?”
沈澈如惊弓之鸟,大退一步,脸颊上泛着可疑的绯色。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找线索,怎么还不去?”宋玖鸢问道。
她刚刚好像摸错地方了,不过不要紧,沈大人脾气好,不会怪罪她的。
“对,我这就带你过去。”沈澈快步往前走去,神色很是匆忙。
看着离她愈远的沈澈,宋玖鸢不明所以,回了目瞪口呆的小官吏一笑,便拢起袖子跟了上去。
“那姑娘谁啊?”
“不知道啊,难道是沈大人喜欢的姑娘?”
“我猜是,沈大人万年铁树不开花,一开花不得了,直接把人拉来了大理寺,也不怕人家姑娘吓着。”
小官吏嘀嘀咕咕着,林安在后面偷听,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颇有些“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慨。
……
大理寺有“怪人”,上任第一天挑挑拣拣,选了块最偏僻的地住进去。平日里更是无人来打扰,这条小道冷冷清清。
没走几步,几棵参天大树横在路中央,挡住他们的去处。宋玖鸢仰起头,眼神无声询问着。
“宋姑娘,先把这个戴上吧。”沈澈从袖里扯出条干净帕子,熟练折好,轻覆在她鼻尖,手指灵巧地往后,绑了个结实的结。
鼻息是淡淡花香,是夏日开在月下纯洁的茉莉,清新淡雅,带着个小钩子,若隐若现却又寸步不离。
“戴这个做什么?”
沈澈欲言又止,之后委婉说道:“宋姑娘,若是等会儿觉着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我马上带你离开。”
“好。”
宋玖鸢难得心慌,任由沈澈牵着她的手。穿过大树,她很快明白沈澈的未尽之意。
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袭来,自紧闭的房屋内炸开,刹那间,铺天盖地地压下,无处不在。宋玖鸢躲闪不及,连拿手捂住鼻子,却还是受不住地干呕起来。
恍惚间,她竟觉得这味道似曾相识的熟悉。
沈澈习以为常,脸色还算淡定,见宋玖鸢难受得厉害,解下腰间的香囊递去,“宋姑娘,你闻闻这个,或许会好一些。”
“多谢大人,呕——”
臭味和香味混在一起,猛烈冲击着,宋玖鸢差些把隔夜饭吐出来。
“宋姑娘抱歉,我不知……”
沈澈话未说完,屋里就冲出来个疯子,整个人刚从炭火盆里爬出来,黑黝黝的脸跟锅底不相上下。
见到沈澈,疯子不停抓着杂草堆似的乱发,兴奋大喊:“我知道了!我知道王狗官是怎么死的了!”
“丘修竹?”
丘修竹受了惊吓,转头见到宋玖鸢那张脸,惊呼出声:“祈二妹砸!”
宋玖鸢:“……”
“你们认识?”沈澈疑惑问道。
“据说这家伙是个神医,我家兄长经常抓他来,给我看过几次病。”
为了不暴露身份,她和祈二在外一直以兄妹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