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红从家里拿到老人早备好的寿衣,依红给母亲探试身体,她一脸肃穆,令人起敬。
乔伊念站在依红身边,时不时帮她一下,比如翻身。
最后,依红还是要求大家都出病房,她要全身给母亲换衣服。
换好衣服,依红不言不语,坐在母亲身旁暗自垂泪,乔伊念受不了这样情景。
她走出病房,来到走廊,她看到母亲来了。
母亲对伊念说:“我说这两天怎么打不通老邹手机。”
母亲絮絮叨叨自顾自地说,她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乔伊念问好几遍才搞清母亲要表达的意思。
原来母亲说:“周老师,王老师,还有邹大娘,她们在一起打麻将,她们十几年麻友,可是,有一天邹大娘说过几天要去大女儿那,她大女儿在苏州,她这一走,就得一年半载,哪知道爆发疫情,暂时去不了。”
她们都为邹大娘可惜,心想老伴才走几年,刚享几年清福,就走了。
邹大娘儿子手里拿着准备好的整整一打白手套,分发给现场他的朋友。
人们知道,分别的时刻到了。
走廊里响起哭泣声来,呼天响地。
一部分人跟着走电梯,大部分人走楼梯。
邹大娘被抬上带有轮椅担架上,推到住院处大门外,那早停好一辆殡仪馆灵车。
众人齐心协力把邹大娘从担架上抬下来,打开灵车后厢门推进去。
灵车关上后车厢门,司机上车,灵车缓缓开出住院处,无声无息地在夜色中驶向殡仪馆,亲属们开车跟在灵车后面。
十几辆车前后顺序开出医院,乔伊念望着这景象,她悲凉地闭上眼睛想,邹大娘的一生结束了。
殡仪馆日月厅,乔伊念见到邹大娘大女儿,她当天从苏州坐飞机回来,第二天就到龙海。
现代化交通就是这么神速,改变从前人们不敢想的事。
母亲见到乔伊念仿佛有无数的话对她讲述,母亲虽然话里话外可惜,可乔伊念听得出来,邹大娘一走,就少个麻将桌上朋友,她在物色新麻友。
母亲絮叨说周老师联系她以前同事,以后他们要重新组织一桌。
乔伊念心想,母亲天天没事,一天任务就是打麻将,这是她一生中最重要工作。
饭可以不吃,麻将不能不打。
乔伊念想起龙凤小区有户人家打麻将,警察上门抓捕,不给开门,警察居然把消防云梯车调来,直接破窗而入,打麻将几个老娘们当时就吓傻啦,全都给她们行政7天拘留。
她嘱咐母亲以后不要打麻将,并把听到这件事,说给母亲听,哪知母亲听后,不以为意。
母亲说:“她们那是有人举报,我们只是娱乐,都是十几年麻友,难不成我们自己举报自己”。
“那万一邻居举报呢?”
“不可能,王老师和邹大娘是邻居,怎么会举报,再说,我们不打扰邻居。”
总之,母亲听不进去一句劝说,乔伊念只能随她去,再说母亲打一元小麻将,80岁高龄,不适合行政拘留。
谁知道呢?你不让她打麻将,她做什么呢?
母亲让乔伊念有时间把她卡里钱取出来,然后整存一年。
母亲说有一年没取工资,平时花销都是儿女孝敬,再说她除吃饭,也没有任何花销。
“这一年工资存上2万,其余留着零花。”母亲叮嘱乔伊念,乔伊念答应母亲请求。
母亲一生也没工作过多长时间,她还是赶上好机会,那就是前些年办“五七”工,儿女们给母亲凑1.8万补交养老统筹,工资从几百元,年年涨,现在涨到工资每月2000多元,够母亲零花。
从这一点上看,母亲非常满意。
老了老了,居然有退休金,不用伸手朝儿女要零花钱,这是多么好的一件事。
虽然周老师,王老师退休金开的高,比母亲高几倍,但母亲一点也不嫉妒。
毕竟人家那可是工作几十年换来的,而自己只是家庭妇女,不能和人家比。
早年母亲原来也是有工作,在一家企业工作,60年代国家困难时期,母亲响应号召,减轻国家负担,主动下岗回家。
母亲虽然是家庭妇女,但和退休老师相比,并不比她们哪怕差一点。
论起打麻将人品,老师比起母亲差远,她们常常为几元钱,吵的不可开交。
母亲的话,乔伊念并不在意,她想,老师退休金是母亲三倍还要多,再说人家好歹也是知识分子,怎么可能为一元两元生气吵架。
后来有一次,乔伊念回娘家,正好遇见母亲几人打麻将,可不是,她听到周老师和王老师为出错牌而争吵。
她们不停地埋怨,嘟囔,在里屋乔伊念听不下去,几次三番她想出去说:“这么几块钱至于到吵闹地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