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时正值黄昏,斜阳笼城。
官道虽大略平坦,但车身也难免有些晃荡。
与卫阕同坐一车的霜伶,侧眼看着他靠在车厢角上不发一语、双目微闭,身子随着马车同节奏的摇晃着,双手抱胸好像太过劳累睡着了。
可霜伶看得出来,他只是在想事情罢了。
她本想开口,却又不知如何说,只得将到喉咙口的话又咽了回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察觉。
“太后亲自送你至宫门口,看来我们先前定好的那些个说辞没有露出破绽,她老人家对你的顾虑,已经打消大半了。”
“吓我一跳你,还以为睡着了呢,害得我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吵醒了你。”
看着她直拍胸口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卫阕微扬嘴角淡淡笑道:“我不在之时,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拉拉家常罢了。”
缓缓背倚厢壁,霜伶回忆道:“不过这位老太太也不简单,每一眼都好像X光似的,仿佛将我整个人完全穿透。看似和蔼亲切,目光却犀利明锐,好像没有半点太后的架子,却让人不敢在她面前造次,我说每句话,都要...”
“呵呵...”
不等霜伶把话说完,卫阕便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你笑什么?”
“没什么。”
面对霜伶一脸的不满,卫阕微微咳嗽两声后,摆手道:“你这好像是刚见公婆受了气的小媳妇,当着面儿不敢说,装出一副持礼甚躬的孝顺模样,回家了就冲自己的夫君一通抱怨。”
“谁是小媳妇?”
霜伶微嘟着嘴:“是你问的,我如实回答反倒成你取笑的由头了?那你别问了,我也不说了。”
“好,你不说,那就听我说说吧。”
卫阕稍稍直了直身子:“太后虽说年事已高,可毕竟也是从美人在先帝身边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历经的后宫争斗不是三两句就说得明白。这饱经风霜的人呐,就像是一口老井,看似平平无奇,这一不留神就容易掉进去,总是难以捉摸的。”
“不就是宫斗嘛,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听着她侧过脸去的小声嘟囔,卫阕并未在意,垂首轻声笑道:“不过这样也好,她这一关过了,你也算是迈过一道坎儿了。”
霜伶则长舒了一口气:“我只想你能够在寿诞之上,尽快找到谋害你妻子的凶手。”
卫阕侧目笑问:“你好像比我还着急抓人?”
“那是自然。”
避开了卫阕的直视,霜伶当即没好气的回道:“早点抓到凶手,我就可以早点收工了,到时候结钱走人,我们再无相干。”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还会有什么?”
两人短暂的对峙之下,卫阕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今天你也累了一天,要不就在房里休息吧,养足了精神再回去。”
“想什么呢你?”
霜伶自是不应:“陪你见一回太后,还真把我当你老婆了?”
料到她会有如此反应的卫阕,起身回道:“我今晚去书房,可能要忙一整夜,即便是忙完了,也就在那儿将就一宿了,寝室是你一个人的,不会有人搅扰,把心放肚子里好好休息吧。”
正如卫阕所说的那样,他一回府当着所有女侍家仆的面,和霜伶用了晚膳之后,就直接带着阵理去了书房。
刚回到房里,霜伶略显疲惫的心也得到了些许放松。
“夫人您稍后,奴婢这就去给您备水沐浴。”
翡灵躬身道。
“是想好好洗个澡了。”
走向屏风后,看着面前这一大木桶冒着热气的洗澡水,她一时愣了神。
正当翡灵准备上手去解她的腰带,侍奉她沐浴时,却被霜伶婉言推辞了:“这种事我不喜欢有人帮忙,你先下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是。”
待到翡灵出屋闭门,她这才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衣裳,脱得□□扶着镶金的木桶边沿,抬腿坐了进去,任由温热的水不断淹没自己的身躯,直至锁骨。
仰头靠在了桶边,她缓缓闭上了双眼。
半个小时后,她起身用翡灵早就准备好的香薰丝帕将身躯擦干,换上了宽松的寝衣来到了木箱旁,抬手打开了箱盖看了看里面叠放整齐的职业装,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床榻,她还是将箱子轻轻盖上了。
只身躺在偌大一张床上辗转反侧,她却难以入眠。
她索性起身走到了窗边,缓缓伸出手却又犹豫了起来。
可她终究还是将窗户缓缓推开,看着那依旧灯火通亮的书房。
时值后半夜,一直守在书房门口的阵理也是岿然不动。
侧耳一听,走廊里常人根本听不到的脚步声仍旧被他及时察觉。
循声望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