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阴雨连绵,下了一整个早晨,地上的水洼深深浅浅,散发出山内独有的清新味道,令人沉静。
佛寺大殿之上,杜太后内心实在焦虑不安,念完佛经后主动跟同安师太说话:“师太昨日受惊了,今日可好?”
昨夜同安师太被挟持之事,杜太后早起听檀娘说起过。今日她有许多话要问同安师太,所以先客套地关心几句。
同安师太双手合十,她的神色如常,向杜太后施礼,道:“阿弥陀佛,贫尼多谢太后殿下关心,昨夜贫尼确实受到惊吓,好在有谢将军及时赶到,否则贫尼无法全须全尾地站在这。”
杜太后颔首,她并未有夸赞谢敛的意思,她倒是关心安福寺日后的安危,提议道:“予打算安排十几个护卫守卫万福寺,师太以为如何?”
同安师太很感激杜太后,但还是拒绝了:“万福寺内住的都是尼姑,有护卫在,反而不妥。殿下放心,寺内也有尼姑习武,必要之时能够护住寺内众人。”
杜太后本是客套,同安师太既然拒绝,她便不再提此事。
“师太,予今日心绪不宁,不知如何调节,师太可否给予几个建议,让予安安心?”杜太后说道。
同安师太的嘴角有那么一瞬往下,但很快就扬上来,平静地说道:“殿下可是因为上回所言之事?”
杜太后轻声“嗯”着,不再多言。
“贫尼暂无良策,不过贫尼有一句话想告诉殿下,殿下可否听贫尼一言?”同安师太试探性地问。
杜太后等的就是同安师太这句话,“师太尽管说,予今日就为听师太一言。”
同安师太放心不少,“殿下可想想与她关系为何破裂。”
为何破裂?
杜太后轻笑一声,她双手下垂,目光游离。
她也记不清了,已经很久远了,久远到她快忘记自己当年所做之事。
在杜太后看不着的地方,同安师太暗暗拉扯着衣袖,僧袍之上的皱纹越来越大。
大殿外的雨愈下愈大,雨声噼里啪啦,如点燃鞭炮般吵闹。
殿外的走廊边,空弦一手撑着伞,一手轻轻搀扶着程灵然,陪她走上走廊。
锦瑟手上拿着一把伞备用,撑着伞走在二人身旁。
因雨势太大,她们的裙摆被雨水打湿,沁得身上都凉了几分。
锦瑟道:“这雨怕是不会停,待会儿拜完佛娘子就回禅房吧。”
程灵然颔首。
或许午后,雨就不会下得这般大了。
这时空弦收了伞,转过身准备进殿,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影。
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那人离她们越来越近,似乎是个中年妇人,冒着大雨前来万福寺正殿。
空弦摇晃程灵然手臂,惊讶道:“娘子,那边有一个妇人。”
程灵然顺着空弦的目光看去,正巧看见那妇人停下步伐,十分郑重地叩首。
叩首完毕,妇人又走了三步,毫不犹豫跪下。她上了年纪,跪下后再站起有些吃力,不过她不会放弃,强撑着站起身,走了五步往正殿的方向大拜。她再次起身,一步一个脚印走了其次,最后重重地叩首。
三步一跪,五步一拜,七步一叩首。
这是信佛之人为了使自己的心愿实现的做法。
程灵然眉目一紧,拿过锦瑟手中的一把伞,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撑着伞往那妇人走去。
空弦和锦瑟二话不说,同样撑伞走了。
待走得近些,程灵然才看清妇人的面容。
妇人眉目忧愁,迟迟舒展不开,那形成倒八字的眉,好似永远不会再弯起来。她五官长得很标致,虽然脸上有着岁月的痕迹,肤色也偏黄,但可以看出年轻时候是个美人胚子。或许她本来是有一头乌黑的秀发,因进来遇到了不顺心的事,肉眼可见地生了一些白发。
她是一个农妇,身着粗布麻衣,上面有大大小小的补丁,盘发髻用的是白布,许是用得太多了,那块布十分得皱。她浑身湿淋淋,大雨冲刷她的脸,分不清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水。她膝盖处已经跪得擦破一层皮,露出流着血的膝盖,可她仍未有停止前行的意思。
程灵然看着心疼,连忙上前搀扶着妇人,将自己的伞往她那边倾斜,关切道:“阿婶,您这是怎么了?”
妇人一双浑浑噩噩的眼睛看向程灵然,了无生气。
“小娘子问了也是无用......”妇人的嗓音嘶哑,心如死灰地说道。
“您不说,我怎么能知道呢?”程灵然说道。
妇人神情黯然,垂下眼来,甩开程灵然搀扶她的手,接着往前走。
她每往前走一步,程灵然主仆三人就跟着一步。
空弦同样看不下去,“阿婶,您告诉我们您遇到了什么事情,说不定我们可以帮助您呢?”
妇人缓慢摇着头,站在原地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