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处戴着幕篱的女郎,心头摇摆难言。
虽有幕篱遮挡,但还是能看清,女郎衣着锦绣,气质雅贵,这不是一般平民所能拥有的气度。
再加上女郎身侧那腰挂长刀,眉眼冷峻的少年,陈二也隐约感受到了压迫,不敢轻举妄动,干脆装作醉倒,径直倒在了好友身上,将此事揭过。
楼梯上,见那人知难而退,隋珠也是大松了口气。
自己川阳王女的身份可见不得光,但为了救一救这个琵琶女,她不得不高高端起架子,摆出一副权贵模样,试图将人逼退。
紫都中便是这样,权势可压人一头,有事可以做好事,有时也可以做坏事。
以前在紫都,凭着川阳王府县主的身份,她没少帮扶一些孤弱老幼,川阳王的名头一摆出来,再嚣张的权贵也要暂避锋芒。
这就是她父王的威慑力,可谓是圣人之下第一人。
现在失了这仅有的一层身份,隋珠再行这事时,难免有几分心虚。
然看见寒霁始终站于她身侧,那副稳如磐石的姿态,倒叫隋珠多了几分底气。
“管完闲事了?”
就在琵琶女快要过来时,隋珠听到寒霁清凌凌地说了句,语调不辨喜怒。
“呃……嗯。”
隋珠还记得在沁水村时对方叮嘱过她的话,如今自己又犯了一次,又管起了别人的闲事。
心虚之下,隋珠甚至不好意思看他,好在有轻纱阻隔,隋珠还多了几分安全感。
小声地应了句,隋珠本以为他还有话等着自己,但等到琵琶女郎都过来了,也只是一句“那便回去吧。”
隋珠惊讶地看着寒霁率先上楼的背影,回头对那琵琶女颔了颔首,示意她跟上,三人消失在楼梯尽头。
剩下那个弹琵琶的老者,见孙女被好心人叫走,也没了顾虑,笑呵呵地继续给食客们弹着琵琶,清脆的乐曲声再度响彻大堂。
楼上,隋珠将琵琶女领了进来,招呼她坐下,姿态平和地给其倒了一盏茶,使得琵琶女有些受宠若惊。
她这样靠着曲乐侍人的存在,很少受到客人这番对待,就算有,多数也是如那陈郎君一般,打着别的心思。
“多谢女郎。”
客人好意,她自不会拒绝,立即将琵琶放下,双手接过这盏茶。
趁着琵琶女喝茶的空档,隋珠将幕篱摘下,一张珠玉般的娇颜便毫无保留的露在了琵琶女面前,让其晃了晃神。
“怨不得女郎要佩戴幕篱,这般好颜色,若是那姓陈的狗东西瞧见,定是会给女郎添乱。”
想来是被眼前女郎稀罕的容貌所慑,琵琶女一时不察,将心里话直接吐露出来,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话语粗俗了些,恐惹了客人不悦。
正想说一声失礼,就听见女郎轻笑了一声,面色平和地坐在了不远处的软榻上。
“女郎倒是个爽利之人……”
隋珠没想到,这看着贞静文秀的琵琶女,原来性子如此直白爽利,甚至还带着一些泼辣。
“让您见笑了。”
见隋珠没有任何不虞的反应,琵琶女才松口气,若是自己开头就给恩人留了不好的印象便遭了。
“不知女郎贵姓?想听什么曲子?”
琵琶女没忘自己是来作甚的,喝完一口茶,立即将琵琶抱在怀里,姿态俨然。
隋珠眼眸发亮地瞧了几眼对方的琵琶,眼中似有怀念。
“免贵姓明,我不知你会什么,就挑你最拿手的弹奏吧。”
有些犯懒地倚在软榻上,隋珠心中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
虽然她幼时学习弹奏琵琶是为了赢得父王的青睐,但随着时间推移,隋珠早已认清自己的喜好,她是真心喜爱这项乐艺。
就连当初自己出发和亲时,都没忘带上她心爱的琵琶,就是为了去了茫茫草原还能有个寄托。
但很可惜,在那次劫杀中,一切都丢了个干净,包括自己那把嵌螺钿的凤颈琵琶。
数月未曾碰过,现在见了这个琵琶女郎,她自然心痒难耐。
同是爱极了琵琶之人,琵琶女自然也看出了隋珠对琵琶的喜爱,她笑了笑,将弦调好,摆好了姿态道:“那便给女郎奏一曲《浔阳夜月》吧。”
话音一落,琵琶明亮的音色响起,满屋都飘荡着叮咚悦耳的珠玉落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