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内侍都退了出去,他行了君臣之礼后便站在龙案前,虽然谢煜有谢昶的风范,不同于他爹的凌冽棱角,可又不尽完全。
他轮廓相对柔和,风流蕴藉,眉眼含情,骨子里还透露着坚韧之气,是一个让人想骂却骂不出来的容色。
昭仁皇帝没来由哼笑一声:“你倒是自如的很。”
谢煜抬起头,却没一点责怪之意:“不然呢,人是皇上要救的,锅是微臣背的,皇上自然要护着微臣。”
仁宗沉默少倾,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眉头莫名舒展开了。
“你都知道了?”
螭兽香炉青烟寥寥四散,馥郁浓香,是上好龙涎香的气味。
谢煜面色依然沉静,反问道:“沈嬷嬷的意思,大概是皇上的授意,微臣猜,皇上迟早重用他。”
这点心思不难猜,为避免王允多疑,夏临提前找了一个身形差不多的尸体抛入河中,身形与之相仿。
而沈觅,也没想真正杀死王允,那手臂也是故意让之划破,这样,王允才能信他已死。
殿内一时间静如水般,落针可闻。
王见已经死了,留下来的是沈觅。
君臣二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话题绕到了三皇子的事上,今日这事,有了结局却没了主意。
谢煜默了一会,桃眸微垂:“微臣觉得该罚。”
“你不觉得恒儿冤?”
谢逸却是摇头:“认罪便不冤。”
仁宗神情一凛,可随即想起他为自己背锅这事,那句屁话又收了回来。
朝堂今日之事,他终是能看的明白,可是他还是不甘心,朝臣虽表面分两派可大部分都是在和稀泥。
朝中重心,终是落在了太子这。
仁宗锤了锤胸口,看着案上的奏章:“地方官员上奏,这恒儿起早贪黑,与地方治水官员同吃同睡,共同拟定了方案,地方百姓纷纷夸赞其劳苦功高,怎会贪那三万两银子?”
说到这里,仁宗不自觉干咳两声“这朕老了,这皇位迟早都是他的,他就这般急不可耐吗?急迫的要将恒儿赶走,若是朕走了,朕瞧着他得把朕的孩儿都赶尽杀绝啊。”
谢煜神色郑重:“皇上日理万机,罚不过安抚朝堂,赏不过顺应民义,微臣觉得,赏罚并济,不妨顺应三殿下的意愿。”
仁宗抬起眼帘:“战场之上,岂能有逃兵?”
“易储不是战场,打的是骨血,碎的是至亲,三皇子心地良善,不愿卷入其中,也在情理之中。”
听闻此言,仁宗却是没来由蹙了眉,这谢煜终于肯吐几句实话了,正欲张口,殿外传来了高叙的声音:“皇上,大皇子和太子朝这方走来了...”
仁宗摆了摆手,谢煜退出殿内,下阶之时,不慎又牵扯到了腿伤,步下台阶后,他咬着牙佯装无恙的抬起头,正好看到太子刘焕和大皇子刘烨在来养心殿的路上。
二人不知在说什么,争论的面红耳赤,而四皇子刘斯则离他们几步之遥,既不贴着显得亲近,又不是很远显得生分。
刘焕最先看到了他,有些不满的瞧了他一眼,一身龙纹金线极尽奢华,在晨光中流光溢彩,而刘烨则是风轻云淡的笑了笑。
谢煜朝三人拱手请安,刘焕瞧了他一眼,掠身而过。
刘烨虚扶了他一把,问:“听说这次伤了脚,不知有没有好些?”
被刘烨这么一问,谢煜顿时想起了一些别的事:“好多了。”
刘烨笑笑,看着已拾阶而上的刘洹确是道:“我二弟就那样,你莫要在意,他呀,面冷心热,前几日不还邀你去吃酒?委实对小侯爷重视非凡呀。”
刘烨和刘焕不同,一个笑面虎,永远比一个喜形于色的虎更令人难以防备,刘焕邀他吃酒的事,被他婉拒了。
难不成,刘烨那日也在?
谁料正要布上阶梯的刘焕,听了这话猛的侧过声,浓眉一拧:“孤可高攀不起谢小侯爷。”
周围随之一寂。
就当他们以为谢煜会说什么之时,他却连眼神都没再没给三人一下,与之擦袖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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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君凝这日风寒大好,正值江关休沐,接上宋氏后三人去官府将文书都过了。
一个巨石也算是放下了。
夫妻本当时最亲近的两个人,如今相顾无言,连眼神都不愿意给对方一下。
江君凝想起了上一世,她与林佑也是从开始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演变成了最后的残缺不堪,争锋相对。
大致女子嫁人都皆是如此结局吧。
它的尽头,便是两两相厌。
男子厌了还可以娶一房妾身,女子厌了便只能受着,忍着。
在苦海中挣扎,不死不休。
正思虑着,马车停在了福春园门口,江君凝下轿的时候不自觉干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