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之。阿翁留下的药方册子,她一定会拿回来。
沈如春的反应着实有些出乎李辟的意料,但在他看来,却也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他指腹轻按在沈如春唇上,慢慢道:“这几日你好好养着,我近几日忙,过些时日再来看你。”
李辟走后,果然几日未再回别院。他不来寻,沈如春自然高兴。没他的扰,身上的病都好得快了许多。
只是,这脚腕上栓着的链子碍事得紧。荷娘也怜她,虽然李辟将钥匙放在了她这处,但没有李辟的命令,她也不敢擅自替沈如春解了。
清平日子也没过几天。今日五更时候,沈如春尚在梦中,便被荷娘唤醒了。
外头火光一片,沈如春心中惊讶,披衣下床,急急问荷娘:“走水了?”
荷娘忙把拉住她,道:“是郎君回府了。”
荷娘帮她整着衣裳,沈如春皱眉,往常李辟不是没这般时候回来过,但不会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她问:“外头这么大阵仗做甚么?”
荷娘刚要解释,一人推门走入,正是李辟。
“同我一道去望州。”李辟紫袍外头套着件软甲,腰间还配着剑,裹着一身曙天寒凉气。
沈如春下意识推拒:“望州?我不去。”李辟是想换个地方囚她么?若真同他去了关外的望州,纵使她能得着机会脱身,黄沙茫茫地,她孤身一人又该如何回来?那真是一辈子都要被他困死在笼子里了。
李辟以为她是嫌望州荒凉,道:“过阵子我们便回来。”说着,便从美人榻前的衣架上取下氅衣,披在她身上。
李辟牵着她的手要往外走,余光瞥见她脚上拴着的链子,微弯腰将她捞起,打横抱住。
“行李可都收拾妥当了?”他边走边问一旁的荷娘。
荷娘点点头。
“好。”
沈如春被他抱着,刚出屋便被外头的冷意冻得微微瑟缩。跨出垂花门穿过游廊时,她注意到院子里站着的不像是府上的侍卫,更像是军营中的士兵。
沈如春对李辟的了解仅限于他是定王府的二郎君,联想到他近几日的繁忙,她拐着弯问他:“李辟,这回很凶险吗?”
李辟低下头,蹭了蹭她的鼻尖,向来没良心的人的关心竟然教他心中生了暖。他宽慰道:“没事,我会护着你。”
沈如春深吸一口气,不再作言语。
李辟将她抱上马车后,荷娘紧跟着上了车厢。她对沈如春简单说了下收拾好的物什,问还有什么落下的。
沈如春摇了摇头,这些东西哪样算得上是真正属于她的呢,不过都是李辟待她这只雀儿的“恩赐”罢了。她掀开一道帘缝,观察外头情形,又问荷娘:“郎君先前同你说了这件事么?”
“什么事?”荷娘傻乎乎的。
沈如春叹口气:“去望州。”
荷娘恍然大悟,道:“没,奴婢也是刚刚才晓得的。不过小娘子你别担心,郎君自幼便在望州长大,这回,你就当是去看看郎君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荷娘捂着嘴笑,在她看来,李辟这是对小娘子爱重得紧呐。
“李辟以前是在望州?”沈如春问。
荷娘点了点头。
外头忽然喧闹起来。荷娘忍不住也凑到窗前去瞧。“定王来了。”她轻声惊呼。
沈如春盯着马上的人,定王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的儿子。
两人不知说些什么,李辟恭敬点头,末了,拜手行礼。定王调转马头欲要走时,忽然拿起手中的马鞭指了指车厢这处。
荷娘忙放下帘子,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沈如春侧耳细听外头动静,定王好像发了怒,李辟不知回了什么,定王被他气得又大骂了几句。
荷娘缩着脖子,做个鬼脸神秘兮兮地同沈如春讲:“多半又是说到琅娘子的事了。”
“琅娘子是谁?”
荷娘道:“郎君的阿娘。琅娘子去得早,郎君——”外头脚步声响,荷娘戛然止声,又觉出自己已是言多,闭嘴低头。
马车缓缓驶动,从城南别院离开。朱雀大街尚笼在蒙蒙微光中,沈如春半阖眼,忽地又忆起了当年从江州官署被送入李辟宅那时的情形,一种难以言说的隐秘情绪侵入肺腑,身如浮萍聚散,她悲观地想,自己注定是要一世颠簸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