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淳从来没觉得自己的父母相爱过,真的。
他们总是互相猜忌,总是争吵。两个人的性格都不温柔,暴躁的一触即发。
两人的关系其实并不和谐,都是不包容的人。每次争吵总是极力在对方的话语中寻找破绽,想着能找到一个点将对方一语击中并且击毙。她无助的听着那些冰冷且冷漠的话语,根本就不像是一对夫妻。
父亲有些大男子主义,母亲强势。
这个家庭挺糟糕的,再加上舒淳性格叛逆,不听话。
四岁时学钢琴,妈妈总是拿她和其他琴房的孩子对比,质问她怎么还是弹不好。
后来请了家教,同样的问题,妈妈的耐心耗尽,揠苗助长式的教育,要强的性格,不肯接受女儿的平庸,女人用手猛烈敲击着黑白琴键,发出刺耳的声响,转身撕碎贴在墙上的奖状,疯狂的发泄方式。
从小到大的自尊和骄傲就那么不值钱的躺在地上如同一堆垃圾,满地的碎纸片,不知所措的老师,无助的孩子。
她害怕的哭了,不明白为什么只要一弹琴妈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她那时并不知道妈妈爱她,只是没有耐心。
舒淳很懒,学习不好,自己也不用心,也可能她是真笨,数学学不懂,落下的知识太多,补再多的课都没用,很糟糕。
高三学习紧张的时候,大家都在努力奋斗,一连几个小时不离桌子拼命的刷题学习。为了自己的远大前程和美好未来。当她开始真正静下心学习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亡羊补牢。
学校的紧张氛围逼着学生们低着头闭着眼也得前进。她放下面子问同学问老师那些相当简单题目,别人不屑一顾的题目。
几天后她终于意识到和别人的差距。她真的差的一塌糊涂,简直无药可救。
这种事情只会造就两种极端的人,要么下定决心用超越常人的意志奋起直追,要么坐以待毙、自暴自弃。很不幸的是,舒淳属于后者。她早已接受了事情的残局,可她的父母不行。
无力的窒息感让她想逃,想跑。开始找各种借口回家。说实话,她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孩子,不是一个对父母唯命是从的孩子,也不是一个踏实稳重的人。在遇到被困境左右却无能为力的时候,她只想逃。
当她躲在厕所给父母通电话说生病想要回家,他们总是说自己工作很忙,虽然生病只是一个借口,但难过、委屈的心情还是抵挡不住涌上心头。回教室的路上,傍晚的霞光,以及飞向东方的的不知名的鸟儿,在这样的夜晚,以这样的心情,说不清的心情,她透过走廊的玻璃看向外面,校园暖黄色的灯光,以及那条直直通向校门口的路,那是自由,却很遥远。
学校的广播放着轻快的音乐,从教室里不断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她觉得自己在一步步的走向令人喘不上气且无法逃脱地狱。
上课跟听天书一样,黑板上密密麻麻的解题步骤,她根本毫无头绪,周围的同学做题都跟不用思考似的,看着每次月考越来越差劲的成绩,她真的觉得自己完了。
她,简直,差劲透了!
一边是窒息的学校,一边是战火纷飞的家。
她无处可躲。
无数个躺在宿舍逼仄床上的夜晚,她睁着眼看着昏暗的天花板,失眠的痛苦缠绕着她。等到好不容易睡着,梦境中各种各样的场景让她不能自已。
有时会梦到自己在一个混沌的世界,大雾弥漫,破旧的楼房身边的一切仿若经历了什么大灾难,石块、粉末、呢喃、烈火与咒骂。拼命的向前跑,可仿佛就像是坠入了一个可怕的循环,周而复始。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
总是会梦到小时候的自己,那个时候回家晚了她晃晃悠悠的就在爸爸的车上睡着了,到楼下时妈妈总是轻轻唤一声“淳淳到家啦。”
这时候爸爸会制止妈妈,然后轻轻地把她抱到楼上。她什么都知道,是在装睡,小孩子的把戏。
还暗地里偷偷乐不知道爸爸妈妈能不能发现,再后来她只是懒得走路上楼,但每一次爸爸都会把她抱回家。
她那时觉得他们是世界上最棒的爸爸妈妈。虽然他们还是很暴躁,喜怒无常,她也依然叛逆。
她觉得可能这也是一种爱吧,爱分很多种不是吗?有温柔的,暴力的,付出的,争吵的,谎言的。
美梦与噩梦,不知道今晚谁先会来。她逐渐对睡觉产生抵触,日日的失眠。
她的状态极差。
她说她永远都不会变成父母那样,可有一天她和朋友吵架过后,朋友哭着跑开,泪水滴在了她的手背上。
呆愣在原地很久,像是一个隐匿在心中的锁被无意地打开了,当然,也是时候被打开了。
舒淳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变得尖酸刻薄,说的话里满满都是刺,伤害着最亲近的人。从那之后,一个家,三个暴躁的人,一点就着,充斥着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