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反射看牛相逢的侧脸,他五官轮廓分明,颌骨是很锋利的轮廓,眉睫浓而长。冬天最冷的时候,他的眉毛会冻结薄薄的一层雾凇。她看见过,也踮脚亲吻过。凉凉的,冰冰的。
不合时宜的走神,严格格被自己滑坡的联想吓了一跳,赶紧敛回视线。
“回来过中秋节吗?”
牛相逢率先打破寂静。
严格格环手搓了搓自己胳膊,并不打算如实坦言:“......算是吧。”
牛相逢也没有追问,好像对她的答案也并非十分关心,只是于久别重逢的老友之间的客套话。
然后。
然后就陷入一处寂静。
严格格在牛相逢的陪同下交了费,又上楼去拿X光的片子。小姨让严格格先照看这边,她要去老房子把小姨夫的行李拿回来,身份证件什么的还都在行李包里,办住院手续都需要。
“小姨,我去吧。”牛相逢又站了出来。
“怎么好再麻烦你?”
“没事。”严格格并没有感受到从自己头顶方投的目光,只是听见小姨说:“那让格格跟你一起去。”
也是应该的。
严格格没有拒绝。牛相逢车停在楼下,她跟在他身后揶揄了一句:“我小姨,又不是你小姨,跟着瞎叫什么。她以为自己声音很小”
“那我该称呼什么?”
牛相逢只顾自的系上安全带,也不管她接不接茬,默默把副座调到合适的角度,让严格格稍微座的舒适一些。
这台车是一辆黑色越野,倒是很符合牛相逢的气质,就是内饰比较简单,什么也没有,前挡处放了个透明样品袋,扫了一眼,能隐约看见里面小字[非遗手作培育基地规划]和[非遗产品商标注册申请]的字样。联想到小姨夫说的牛相逢现在正在做的事,好奇发问:“怎么想到回来搞传统手作了?”
牛相逢目不斜视:“本科和研究生读的就是这系列,专业对口。”
“哦。”
严格格想起了,牛相逢当初被她骗了,她说自己去北京的美术学院,牛相逢也就报了在北京的工业大学,结果她一声不响改去了广州,不告而别。
当初有多潇洒,如今就有多尴尬。
严格格把头扭向窗外,干巴巴地接话:“......记得小时候镇里刺绣的人很多,家家户户女主都参与,市场还没饱和吗?还要再建培训基地?”
“不会饱和的。”牛相逢说,“洛市汉服文化声名远扬,现在有太多商户只是为了利益,失去了传统技术,真正的好手作汉服却卖不出去,基地现在在培训创新新款式,生产周期更短,更迎合市场,也能打击那些山寨货。”
“......想法不错。”
严格格尴尬点评。只是想闲聊的,没想聊这么深。
市里到镇上一个小时左右车程,此刻已经是傍晚。
深秋的夜黑得这样早,又迅猛,刚刚还看见天际有垂暮夕阳,眨眼间就沉寂到地平线去了。
黑幕降临,晚风吹过,低垂的夜空不见星月,这意味着,很快会有一场急雨。
到了镇里,严格格好奇地把手拢起在眉间,透过车玻璃向外望。
这条路她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每次回镇里,客车都会经过这里,那时候还没路灯,唯一的光源是车前的两束远光灯,每当下雨下雪的时候,雨花与雨片在光里跳着舞坠落。
如今路修好了,平整宽敞,有路灯,有绿化,甚至还有在营业的便利店,严格格自言自语,如果现在把她扔在这里,怕是都找不回从前的家。
“二年前就修了。”牛相逢侧头看她一眼,眼里光线昂扬却不似车外明朗。
“变化也太大了。”
“不是变化大,”牛相逢说,“是你太久没回来了。”
时间太久,是否有具体的时间概念?
其实是有的,从严格格十八岁上大学,拎着个破行礼箱踏上去广州的火车的那天起,就没回过镇里。
那几年,放寒暑假过春节她也回家,在学校附近的餐馆打零工,或者去摆摊帮人画肖像。小姨给她打电话,她总说自己太忙,总之就是不回去。
她对这里没有任何留念。
却不知在她离开后,有人却回来了,替她守护着这里的一切。
车在老家门前缓缓停下。
她解开安全带,将要打开车门的那一瞬间。
“等一下”
牛相逢脱了自己的外套,披上吧,刚下完雨,深秋的风还是很伤人的。
柔软的棉质衬衫,除了暖暖的余温,不掺杂其他的任何味道,像从前一样。
回忆像开闸的洪水涌了上来。。。。
以前他送她回家,会把校服外套给她穿,把她裹得里三层外三层,像只行动不便的企鹅,他再满意地拍拍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