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鸢随侍婢往前堂去,便见岁长卿在堂中高椅上坐,神色阴郁,往常那般风光霁月之人,面上多了些疲态,不见往日神采。
在他身旁,是宋毅在一副殷勤模样,又是端茶送水又是美言相赞。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宋祁鸢步入堂中上前行礼,颔首垂眸。
岁长卿见来人是她,闻声便从椅上起身,快步往她身前去,正要伸手作势在她手肘下方,意将她扶起,但却见宋祁鸢向后退去一步,令他掌心向上,一时落空。
如是双手就这般僵持在半空中,脸上神色显露几分窘迫与愁闷。
见她这般避嫌,岁长卿只能收手,开口与她道:“鸢儿起身,不必多礼。”
“多谢太子殿下”,宋祁鸢一如往常待他以君臣之礼,礼仪姿态标志尊敬,甚无可挑剔,可在岁长卿眼中,这一切却并非同旁人那般,令他觉理所应当,而是心中莫名烦闷。
她总是待他这般有礼数,如此以示两人之间关系浅薄疏远,甚是连名义上的友人都不能算得上。
“孤今日来此,便是想与你说,无论旁人如何传言,孤都信你。”
岁长卿上前一步,伸出手却复又放下,紧紧攥着袖口,眸中情愫暗涌,正视盯向她,眉头微蹙,却语气坚定。
宋祁鸢莞尔,她自然知道岁长卿今日来此找她是所谓何事。
花衣方才与她说的,便是沈南尹派人在花楼等风流场地,大肆宣扬她与沈南尹已有夫妻之实,且是她有意为之,在他的饭食中下了药,才使一切顺理成章的发生,更甚传言是因她嫉妒朝堂之中沈南尹与长公主岁婵的不实传言,便心中不爽,出此下策。
她想来,或许是沈南尹在收到她先前写给他的那封信后,反是受了刺激,便又开始找人在这些风流之地撒布谣言。
如今沈南尹便是想要将婚事所有都推向她身上,自己反倒是落得个被迫之意。
在来前堂的路上,她甚听到有仆从在议论此事,想来此事能传进将军府中,也与宋辰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有关,不知他是在哪些个美人口中听来的。
沈南尹竟宁可去买通那些老鸨,毁了她的名声也要来逼迫她嫁去沈家,这般当是花了大价钱,为了将他自己在朝堂之中的清誉,当真也是下了血本。
宋祁鸢听岁长卿这样说并不惊异,反是语气轻松,“多谢太子殿下愿相信臣女,只是此事绝非偶然,当是有人恶意陷害,但一人之口难抵众人言说,臣女只许己能够身正不怕影子斜,谣言至此便也这般罢了,无需多为。”
“鸢儿,你千万莫要逞强,只要你开口,无论如何,孤定竭力以帮扶”,岁长卿还是上前牵住她手腕,眼神诚恳望向她,还似有意无意往宋毅那处望了一眼,其中深意,宋祁鸢猜想他当是也知她与沈南尹所谓婚事不过是他们这些长辈的利益往来牵涉罢了。
“多谢太子殿下”,宋祁鸢温声颔首。
她自是感谢他此时愿出手帮扶,但是无论如何,此事既已发生便难再挽回,更何况,花衣方才亦与她说过,沈南尹已在圣上那里请婚,且圣上与皇后对于赐婚之事皆无异言,如此太尉府与将军府联姻一事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凭岁长卿一己之力又如何能够扭转局面。
皇后先前待她且算尚好,但是如今她已同圣上应下她与沈南尹两人的婚事,大抵也是听闻过京城中关于她的各种风言风语,皇室血脉又怎会寄托于不清不楚之人,令她再嫁与太子定是不合体统。
她也不必为难岁长卿。
他是太子,又何须因她,令他与圣上和皇后间有了异见,前世他的下场万般凄惨,却也算是个仁德之人,今生若能顺利登上帝位也算是治国安康。
忆起前世的岁长卿登基之后,虽权利受微生澈牵制,军事才能缺缺,但对于贫民百姓,他亦常常开库济民,若他当真能够继承大统,倒也算是个仁慈的明君,又何乐不为。
宋毅见两人僵持在原地,便又上前,好声好气与岁长卿交言,“太子殿下,臣女令殿下忧心,是臣之过,臣前些日子在钰城寻了些上好玉观音,臣听闻太子殿下最喜此茶滋味,在此特意将茶沏上,愿做赔罪,不知殿下可愿驻足寒舍品赏一番?”
“宋将军有心,但孤早已不饮半滴茶水”,岁长卿深深望了他一眼,弯着唇角,却觉不出半分温意,但又因其将军身份,其手中兵权对他之后有所帮扶,亦不能太过冷清,又续言道:“宋将军好意,孤心领了,只是身体缘由,太医叮嘱,茶水是万万不可沾染半分的。”
“啊...哈哈哈,是臣思虑不够周全,竟如此粗心大意”,马屁拍偏,宋毅嘴角笑意僵住一瞬,但又随即转言道:“臣先前便听闻太子殿下在书法诗赋方面天赋斐然,犬子不才,平时不喜弄武但对殿下的诗赋文书十分崇拜,与臣说过许多次,称万分憧憬殿下,如何都想要亲眼见上殿下一面,以此请教,只是不知殿下今日可有闲暇?可否愿对臣犬子指点一二?”
宋祁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