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还要我去打扫‘战场’,微生公子可是玩得一手好谋略啊,真是不知道我这条命是不是也早就拴在您的棋盘之上了呢?”
“你住口”,微生澈攥住她的衣领,低声怒吼,“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说这些,你不为自己,也不为你的族人想一想吗!”
“呵”,莫携月嗤笑,面色如常,声音却带上几分颤,似有哭腔,“我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什么好想的?我的国家,我的族人,我的父王母后,哪一个不是将我当作献祭的傀儡,我自一出生便是错的,当初若不是为了石邪,我早便与那三皇子同归于尽,何必受尽屈辱,可如今呢?石邪也死了,被你害死了,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不如趁早下去陪他,倒是你,可要小心,我若是哪一天疯了,不如意了,便把你卖了,将你谋划的这场大戏全都告知太子,你同你义父,不仅不得复仇,恐怕连命也要保不住了,哈哈哈哈——”
“疯子”,微生澈松开手,用力将她推开。
莫携月跌坐在地上,泪水早已打湿面纱,她歪着头,像是缺了生气的木偶娃娃,“彼此,彼此。”
石邪......死了?
如同坠入冰窖,宋祁鸢顺着墙壁滑落,蹲在地上,眼神呆滞。
她实在无法接受,一日之中,收到两个噩耗,都是她万分珍重的家人。
柳蚩与石邪,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她的生命之中,没有任何征兆。
前一日还好好的,今日便只剩下一句“他死了,被你害死了”......
她现下除却悲愤,便是后悔,后悔认为微生澈并非前世那般冷血,他当真会如春日融雪,不再冰冷,懂得爱人,懂得尊重。
可这一切的一切,下场却是令她失去了这世间最后两位亲人。
重来一世,她竟什么都未有改变,到头来,还是孤身一人。
微生澈啊微生澈,我那样信任你,你却把我当作一枚棋子来利用,当真是笑话,天大的笑话!
宋祁鸢撑着地面,手心被碎石朽木压出深深印记,所有热血此时似是要涌向她的发顶,令她头晕目眩,听不到周围声响,犹如行尸走肉,四肢皆是麻木。
她想要冲上去,用腰间匕首刺向微生澈的心头,将他的心挖出来,瞧一瞧究竟是不是漆黑冰冷,可她脚下如同拴着百斤磐石,如何也挪不动步子。
好累,好累......
宋祁鸢如今只有这一个念头,她想要回家,回家好好睡一觉,是不是睡醒之后,这一切便只会是一场梦。
外祖父还会在家中等她吃晚饭,石邪也会喊她“小祁”,继续在她身边同她打趣,一切都会恢复如初。
可是,她哪里还有家?
空荡荡的柳府?贴上封条的宋府?还是眼前这位棋艺绝佳的“棋手”口中的小家.....
她扶着墙,不愿再听下去,迈步往回走,却因恍惚,被脚下木枝绊倒在地。
整个人便没有防备摔在地上,掌心被擦破,膝盖也没能幸免的闷痛。
“谁?”
微生澈听到声响,寻至墙角处,却见一个娇俏背影,正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日思夜想那么多时日的身影,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微生澈先是下意识的欣喜,可一瞬便跌落谷底,因她转过身,红着眼,泪水淌过脸颊,滴落在地上,留下一个个深色印记,也在他心中留下一条又一条裂纹,他想要上前扶他,却见她摇着头,死死咬住嘴唇,倔强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眼眸之中是失望、是绝望,甚至是无垠的恨意,这幅模样,他从未见过。
他慌了,他怕她会像前世那般,忽然消失在他面前,微生澈不顾她拒绝,便上前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任凭她如何挣扎捶打,都不愿放手,他颤着声,卑微求她:“鸢儿......鸢儿...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事情真相并非是你听到的那样......”
“那该是什么模样?!我的阿公还在?石邪同你一起回来了?”宋祁鸢抓住他的衣领,哭成了泪人,声音嘶哑,“你说啊!说啊!说他们没有事!这一切都是你骗我的!你说啊!”
“我......”微生澈张了张口,却终是没有发声。
“呵,微生澈,我给你机会,你怎又不说了?!还是你无话可说?!”宋祁鸢不知自己从哪里来的力气,将他推开,自己也因惯性跌坐在地上,微生澈见状想要上前扶她,却被她甩开手,“微生澈,事到如今,你还想继续骗我什么?我的所有都已经被你拿走了,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你还想要骗我什么?!我的命吗?!”
“我没有,鸢儿......你能不能...再相信我一次...”微生澈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像是做错了事的孩童,只是他央求的语气太过卑微,他知道宋祁鸢视家人如珍宝,如今这般要她再相信自己,简直是笑话。
“滚!”宋祁鸢从地上站起身,颤着手,指着微生澈,用力吼道:“滚!别让我再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