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鸢回到柳府时,已是酉时,刘将一直听命在府上候着,没有离开。
见她回来,他便忙上去迎接,先前一面太过匆忙,没有来得及详细汇报东街之事,现下得闲,于是向宋祁鸢交代:“小姐,属下已经将令牌交给东街打铁铺的掌柜,掌柜说会立刻派人手去找柳公,只是京中范围太广,恐怕并非一日两日便能解决,待明日我便去与他们一行人一起找柳公,定会找到柳公下落。”
宋祁鸢听完,只觉可笑,她摆了摆手,令刘将回去休息,“不必了,他不会去的。”
“小姐..怎么会?”刘将见她回家便一直是一副颓败模样,担心问她:“您那时跟着那人见到了什么?”
“我们都被微生澈骗了......”宋祁鸢咧了咧嘴,想要洒脱一些,却还是笑不出,只好作罢,颓然解释:“我今日便是去见到了他,他下了一盘大棋,而这其中,不论是阿公还是我,都只是他布好的一枚棋子罢了。”
“微生澈?柳公先前还......”刘将差点将柳蚩先前夸赞微生澈之事说出,突然意识到如今宋祁鸢已是对他憎恶透顶,这才及时打住,又道:“小姐放心,属下定竭尽全力为柳公和您报仇!”
“不用了,已经晚了”,宋祁鸢摇摇头,心中无力,蹲在地上,哽咽:“阿公...阿公他已经...”
见她这幅模样,哪怕她最后几字未有说完,刘将也已知她意思,震惊与愤怒冗杂,沉默一瞬,咬牙切齿问道:“是微生澈做的?!”
宋祁鸢没有说话,刘将抽出腰间长剑,便气势汹汹地向外冲,“竖子!枉费柳公一心栽培!当真是头白眼狼!”
“刘将!”听到他的脚步声,宋祁鸢抬头,开口将他拦下,“别去,你如今去了也只是送死。”
刘将心中自然明晓,可是这口气实在难以下咽,“小姐,属下就算是死,也要拉上这个竖子陪葬!”
“我知道你心中气愤,我又何尝不是,可是我不能再看着身边人白白送命了”,宋祁鸢强撑着站起身,一瞬头晕目眩,晕倒前,她用了最后一丝气力喊他:“刘将,回来吧,算我求你,好吗?”
刘将见她这般央求,连忙上前接下昏睡过去的宋祁鸢,将她送回屋中,令下人在一旁陪侍,便忙出门去找大夫。
出了门,他才看到柳府门前如今多了几个站岗侍卫,十分面生,问过才知是微生澈派来监视之人。
心中气恼,但自家主子的宝贝孙女要紧,便只能暂时忍辱跑去找大夫。
可是如今已是深夜,他寻了多处医馆,也没能请来一位,又担心微生澈趁他不在,对宋祁鸢下手,便只能暂且先返回柳府,看看小姐现下情况再议。
待回到柳府,进了屋门,却见宋祁鸢床边围了一圈人,正轮流上阵给她诊脉,下人也是在一旁换水又换汗巾,而在床边还坐着一位,正是那个忘恩负义之人。
“微生澈!”刘将见状便要抽剑刺向这床边之人,却见微生澈未有动作,眼睛像是钉在宋祁鸢身上一般,不曾看他一眼。
“把剑放下”,微生澈声音略显嘶哑,眼尾绯红,脸上也是一片红润,明显是喝过酒,“你若是敢动我分毫,那你与你家小姐便该去给柳蚩陪葬。”
“你!”刘将无法将眼前此人与先前在柳公面前乖巧有礼的微生公子相匹,他竟对自己的恩公出言不逊,“你这个白眼狼!柳公先前是怎样对你的?!你可是都忘记了!”
“我忘没忘记,与你无关,但你吵得我心烦”,微生澈扬手,便见在屋内待命的士兵上前,“把他拖出去,关进北院,我没离开之前,不许他踏出那里半步。”
“是!将军”,四人同时上前,有两人被刘将踹到在地,便又上来几人,终是将他绑好抬走。
待几位太医给宋祁鸢诊治之后,看着一旁面色阴沉的青年将军,推推嚷嚷,都不敢第一个上前诉说诊断结果。
如今微生澈将边疆战乱平复,又助圣上推翻三皇子谋反之图,战功赫赫,得圣上和太子赏识,可比心腹,他们自是不敢怠慢,只是听说此人脾气乖戾,又怕摸不着脾气,哪句话触了此人逆鳞,恐怕是有掉头之险。
“怎都不说话?”微生澈见他们排成一排,低着头却不说话,不耐蹙起眉头质问。
“嗯......”
“我......”
几个人哼哼唧唧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正当微生澈起身要发怒时,却见屋内闯进一位白胡子老人,一身暗色长衫,白发束起,有仙风道骨之意。
士兵在其身后,行礼禀报道:“将军,此人称是宋小姐的师傅。”
“翰林官使”,微生澈见过此人,亦听宋祁鸢提过,便起身恭敬行礼。
“哼”,只是翰林官使并未有搭理他,反是冷哼一声,从一行人之中经过,驻足片刻,斥骂道:“一群废物。”
随即与微生澈冷声令道:“你去旁边,莫要耽误我给祁鸢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