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是……金盏?
邢一苒感到自己的小腿被人按了按,接着是腰,然后耳边便响起了几句念叨。
“也不知娘子是少主君的什么人,不仅前日派仲郎君来瞧,连昨日都派了没见过的姐姐……看来娘子是很重要的人吧?只是少主君怎一次也不来瞧瞧娘子呢?”
邢一苒:抱歉了,你家少主君连我是谁还不知道。
“不过无事,娘子放心,我每日都会给娘子净面,这样少主君无论什么时候来,看到的都是娘子娇好的模样。”
金盏单方面陪邢一苒聊天,而邢一苒终于知道,原来这个空间就是她的身体。
从一开始的无知无觉,到如今能听见、能感知外面一些信息,也许她掌握猴妖纵火案的线索越多,越接近真相,她能听见、能感知的东西就会越来越多,也越可能苏醒。
听到金盏说快到卯时正了,邢一苒急忙握住透明的铅笔,如此等了一会,那股熟悉的眩晕抽离感再次袭来。她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身边还躺着……一个长发的……柳酥荣?
张硕,你怎么能还在教坊啊!
邢一苒吓得直接掀开了被衾,但下一秒就被柳酥荣牵住了手,“郎君,你欲去何处?”
“我……我要上值。”
柳酥荣两条细眉蹙起,“郎君今日不是休沐吗?”
邢一苒虽自己也是女子,但对着另外这样一个女子,她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应对,“我突然想起今日有公事要办,午后再来陪你?”
柳酥荣有些不悦,但还是软着嗓音,“郎君去罢,奴家哪敢要求郎君相陪呢?郎君闲时能来看望奴家,奴家便已知足了。”
她生气了,绝对是。
邢一苒轻轻拍了拍柳酥荣的手,“你如此懂事,让我甚感欣慰。”
说罢邢一苒抽出手,两脚套入鞋中,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屏风后面,扯下了上面挂着的衣裳,穿得飞快,柳酥荣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面上的气性便显露了出来,但见“张硕”真的要走,还是起身,准备去服侍“张硕”更衣。
邢一苒躲了一下,回头却见柳酥荣双眼泫然欲泣,顿时头皮发麻,不得不僵硬着四肢,让柳酥荣系起了衣带。
等邢一苒终于从教坊走出,已是两刻钟后了,她擦了擦满头的汗,急匆匆地赶去州衙。衙中只有皂吏,邢一苒学着张硕平日的模样,将两手背到身后,圆凸的肚子高高挺起,声音宏亮,“去把佐官给我叫来。”
皂吏躬身行礼,刚向门外走了两步,又被叫住了,邢一苒想问他金城官员的人事档案册在哪,但又不知“人事档案”该怎么翻译成古人的说话习惯。
“刺史还有何吩咐?”
邢一苒思忖一秒,“我见你办事勤勉,想考教你一番。”
皂吏听了,即惶恐又高兴,“小人做的不过是分内之事,算不得勤勉,刺史愿考教小人,是小人天大的福分。”
“那我便问了,本州历代官员以及现任官员的信息,存于何处?”
“您说的是甲历?甲历自然是存放于甲库了。”
“那我再问你,甲历为何?”
“甲历是官员们的身份证明,上面记载了官员的出身、籍贯、年龄、体貌、才学、品质、政绩、亲族成员等信息,除此之外,官员的任命、调任和卸任,都会记录在甲历之上,所以甲历也乃官员的履历。”
“很好,”邢一苒听了很高兴,这甲历上的信息竟比一般的人事档案还要全面,完全简化了她去查于楚回和徐兼礼信息的步骤,“甲库在何处?”
“甲库在州衙的东侧。”
邢一苒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皂吏声音有些激动,说话差点劈了叉,“小人黄哲。”
邢一苒摆摆手,让其退下,“本官记住了,你去将佐官找来,让他来甲库见我。”
皂吏深深地行了一礼,接着跑去寻人,邢一苒问他姓名并非一时兴起,她穿成春桃时便观察过仲虎。她、沈确和仲虎三人去陈四娘家时,她隐隐对仲虎提过徐府别院换衣之事,见仲虎对此留有印象,也未怀疑他之前的所作所为,邢一苒猜她穿成别人时,自己的行为是可以影响身体主人的。
如今她问了皂吏的姓名,等她离开张硕,张硕也依旧会“黄哲”这个名字有印象,算是皂吏帮她忙的感激了。
邢一苒走进甲库,甫一进门,便看见了里面的沈确。
沈确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瞧见是“张硕”,登时眼神微眯,定定地看着“他”。
邢一苒按照着张硕的习惯,给沈确行了礼,“下官见过沈少卿。”
沈确有些失落,昨日“春桃”的行为让他以为今日会附身在张硕身上,看来是他想错了。
“张刺史休沐日来甲库有何要事?”
“下官见少卿前往州衙,想必是有公事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