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队医上场了!”阎炎嬉皮笑脸地看着这个刚刚走上球场的白净少年。
“你怎么知道我的外号?”
“看在你那天帮我兄弟处理伤口的份上,一会儿我先放个水,让你进一个。”阎炎一脸轻松,仿佛忘了他们还落后18分,碰了碰齐寻的肩膀,“怎么样,够意思吧?”
齐寻没有说话,带着一种奇特的笑容看着他,似乎觉得这个黑脸大汉挺有意思。
“看我干嘛?我靠,不领情?”
“领。”齐寻笑了一下,“领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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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寻在三分线外持球。
阎炎继续嬉笑着,主动上前兑现他放水的承诺。然而双脚还没站稳,齐寻已随一阵清风从他身边掠过,突入禁区,上篮得手。41比21。轻松得就像吉他手试音时随手弹出的和弦。
阎炎感觉不太妙。尽管这感觉只持续了一瞬间,但是非常强烈。他定了定神,对场上的四个队友挤出一个笑容。
“放个水。让他进一个,哈哈。”
连高度近视的薛人杰都看得出阎炎在嘴硬——不是他想不想放水的问题,而是他根本就没有放水的机会,这个回合就结束了。
二中所有人都懵了。乔麦当然也不例外。事实上,齐寻一直吸引着他的注意。
哪怕是齐寻还在当裁判的上半场,乔麦的余光也始终没有离开过他。关注他奔跑的动作,判罚的尺度,彬彬有礼却不容置疑的手势。还有他漂亮的身材和笑容,吹哨时微微鼓起的腮帮。
他的眼前不时地闪现昨天齐寻和小语站在一起的画面。当时他还帮她抱着拉拉队的衣服(要知道,以前小语总是拒绝乔麦帮她做各种事),看来他们关系不错。
乔麦努力把这些画面赶出脑海,让思绪回到篮球。
齐寻身材修长,步幅很大。与叶白的戏耍或大飞的挑衅不同,他的假动作没有任何花哨的意味。不需要把人晃倒在地,也不用蛮力将人顶飞。能过人,就够了。皮球轻巧地穿过两腿之间,在身前身后交替绕行,流畅得像一颗在专属轨道上运行了几百万年的小行星。
更多的时候,连假动作都不需要。过人只用一步。第二步,人就走远了。
他就像一道X射线,不知不觉间穿过你的身体。你甚至感觉不到疼痛——但你知道,身体里的某些东西已经被他杀死了。
二中穷尽了每一种可能的办法。乔麦和薛人杰身高根本不够,防他等于白送。Allen个子够了,力量吃亏。杜总身高力壮,速度跟不上。阎炎勉强能跟上,但是太容易被假动作欺骗,分分钟就被晃晕。
乔麦明白,这再也不是拼命防守就能弥补的差距。
“错位有两种。大打小,用身体和力量碾压。小打大,用速度和技巧突破。刚才大飞打乔麦,就是利用掩护,逼迫我们换防,形成错位。”程锦向林天天和小芒解释道,“可是这个叫队医的人,根本不需要任何掩护换防。”
“为什么?”林天天问。
“因为场上这5个人,他不管打谁,都是错位。”
“那我们,不,是场上的他们……能做什么呢?”小芒眼睁睁看着阎炎又一次被轻松过掉,非常着急。
程锦陷入了沉默。猫仔低头看表,希望指针能走得再快一点。
“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和我们一样。”一旁的干豇豆说,“就是等待比赛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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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场哨是赵东方吹响的。作为下半场的裁判,他圆满完成了任务,虽然过程有些煎熬。没人知道最终的比分,因为分差实在太悬殊,场边的记分员尚小语早就放弃了翻牌子。这种做法很不专业,可根本没人在乎。
另一个被放弃的规则,是出场球员的人数限制。谁也不知道三中从头到尾一共有多少人被换上场过。尤其最后一节,除了齐寻始终在场以外,其他主力、替补、替补中的替补、板凳席末端负责递毛巾的家伙,以及一些根本不是校队成员的普通三中学生,各路妖魔鬼怪,全都轮番上场凑了个热闹。
二中就像公园里的草坪,谁上去都能踩上一脚,包括刚学会走路的婴儿、跳广场舞的阿姨和她们的狗。
赵东方归还了哨子。齐寻说声谢谢,这次没用湿巾擦,直接揣进了兜里。然后向乔麦走了过去。
“你那个球防得很聪明。”
他说的是乔麦对大飞那记撤椅子。乔麦笑得有点尴尬。他知道齐寻是真心夸奖,但被一个刚刚才打得你满地找牙的人称赞“那个球防得很聪明”,未免有点怪怪的。就好像你考了倒数第一,结果全班第一拿起你的试卷端详半天,终于憋出一句“字不错”。
小语递来一瓶矿泉水。这是拉拉队工作的一部分。乔麦想起过去她也曾这样给自己递水。然后他会在四周男男女女的起哄声中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一整瓶。这是每次班级比赛后的常规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