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说的是，这并不是你们任何一个人的错。不要自责，也不要相互埋怨。我们只不过，只不过是遇到了一个……谁也没预料到的局面而已。”
这场比赛开始前，海棠溪中学的胡教练做梦也没有想到，短短一个小时以后，他会在更衣室里这样安慰自己的队员。
他说得并不准确。
他们遇到的，不是一个“局面”，而是一个人。
那个来自板凳席末端的少年，看上去斯斯文文，毫无攻击性。猴子和康康去三中观摩友谊赛时，也没在二中的阵容里见过他。
在比赛只剩最后10分钟且落后18分的局面下，二中突然让这样一个怎么看都像是临时拉来凑数的家伙出现在球场上，除了他们已经放弃抵抗以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合理的解释。
这个名叫邱迟的人，上场后的第一次触球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接到薛人杰的传球，毫不犹豫，中距离跳投出手。
皮球砸在篮框右侧，偏得不止一星半点。猴子抢到篮板，笑道：“哥们儿，别给我们框砸歪了！”
第二回合，邱迟换个位置又试一把，球在篮框上转了三圈，终于还是转了出来。
阎炎拼死抢到篮板，见邱迟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地举手要球，怒喝一声：“老子再信你一回！”又传给他。
邱迟依然毫不犹豫，第三次出手。这一回，方向终于正了。
可惜劲使小了，皮球压根没够着篮框，直接掉出底线，险些砸到篮球架后面的观众。
他投出了全场比赛第一个，也是二中队史上第一个丢人的“三不沾”。
满场嘘声四起。猴子又狂笑起来，拍拍邱迟的肩膀：“兄弟，不要乱扔东西嘛！就算没砸到人，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的呀！”
邱迟也笑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真是太久没打了啊。
**********
“就这？”
观众席最后一排，身穿黑色背心的壮汉一脸鄙夷，对一左一右两位同伴表示不满。
“辛辛苦苦挤了17站地铁，就为了来看这菜鸡互啄？还不如回家打游戏呢。”他冲着左边那位愤愤地说，“队医，下次老子再信你，老子是狗！”
齐寻笑道：“别着急嘛。人家快一年没打球了，找找手感，很正常。”
第二轮，海棠溪打二中，四十一中打师大附，三中轮空。本来全队约好了去师大附，观看那场显然更为重磅的比赛——毕竟那两支队伍的实力比眼前这两个手下败将强多了，可齐寻非要拉着他们来这边。理由只有一个：昨天夜里，他收到了乔麦的信息，只有六个字。
小刀已在阵中。
三中的“考察团”只好兵分两路。大部队还是去师大附。来这头的，除了跟他关系最好的大飞，还有一位高二学长。
“太倔了。”
学长看着球场，神情严肃：“投篮的手感，不是一时半会儿找得回来的。现在球队落后快20分，与其在外面飘着投，还不如往篮下杀一杀。”
“九哥说得对。”齐寻点了点头，似乎想了一会儿，又道，“不过……他要不这么倔，就不是小刀了。”
话音未落，邱迟完成了第四次出手。还是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姿势。皮球不偏不倚，重重砸在篮框与篮板之间，反弹得又高又远。大飞实在看不下去了，站起来就要往外走：“浪费时间！”
他还没站直，双肩同时微微一痛，像是被人擒住。竟被齐寻和那学长一左一右，硬生生按回了座位上。与此同时，听到齐寻一声低喊：“快看！”
他应该感谢这两位队友——还好把他按住了，才没有错过全场比赛最精彩的一个瞬间。
邱迟一击不中，并未退防，竟然迎着高高弹起的皮球，挤过两名防守球员，向着篮框冲去。
“他想干什么……”齐寻三人全都张大了嘴巴。
阎炎、干豇豆和对方两名内线球员都已起跳争夺篮板，只见邱迟也跳了起来，飞入人丛之中。他的弹速更快，臂展更长，竟然后发先至，穿过四条手臂的夹缝，右手捞到皮球，身体在空中扭了180度，单臂抡出一个大回环，落地前的一刹那，球交左手，反身向上一抛。
球在空中带着旋转，擦上篮板，落入篮框之中。
全场都安静了。就连刚刚赶来挤在门口的二中拉拉队员们都来不及做出反应，过了足足三秒才爆发出一阵惊呼与喝彩。猴子和康康一时间也都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他刚才……是在空中……停住了吗？”猴子望着篮框，喃喃道。
“好像是的……”康康也懵了。
“小刀！”齐寻激动地站了起来，用力锤了一拳大飞的肱二头肌，“他回来了！”
**********
猴子突然发现，自己不会运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