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柱子接到上头的命令前来侯府,一路走来晕晕乎乎。战功赫赫的赵将军传唤他了,是那个十七岁领兵,十九岁平乱的赵北平赵将军。是那个能与陛下同榻而眠,能让丞相亲自牵马的赵北平赵将军啊。
等到小厮领着他进了院子,远远地就瞧见了坐在上首的男子,剑眉深目俊朗不凡,一瞬间时光将他拉到几年前,那时陛下带领文武百官出城迎接赵将军大胜回朝,他隔着人山人海见他骑在宝马上,那气盖山河之势一辈子也忘不了。
小厮见他晃神,提醒道:“大人,小心台阶。”
王柱子低头看脚下,这哪里是台阶,分明是升天梯啊。他激动地咽一口口水,又小心地理了理衣袍。
“小的刑部司狱王柱子,见过将军。”
赵北平抬手请他入坐,“请你来是想问几句话。”
“将军尽管问,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怕只怕小的位卑官小,所知不多。”
赵北平点点头,问:“你家住如意巷?”
“是,如意巷门口有枣树的那户就是寒舍。”
“旁边那户姓秦的姑娘,近来可好?”
“秦姑娘?”王柱子愣了一下,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到赵将军唤他来是为了那个女子。这一抬头倒发现堂中还有两个是认识的,那个总爱摇扇子的公子哥儿不就是秦姑娘的相好,旁边那个是跟他家两个小子吵架的赵小哥儿。
王柱子额头冒起冷汗,颤抖着嘴唇就要跪下来请罪。
赵南安可不想让大哥知晓他在外头和两个小屁孩吵架,还吵输了,忙道:“你就回她近来可好,可有人滋扰她?”
王柱子重新坐回去,小心翼翼谨慎措辞:“秦姑娘近来安好,她不常出门,倒是她家表兄常来看望她。”说着他眼神不自觉飘到萧琢的头顶,那上头仿佛有顶绿油油的帽子。
“她表兄姓什么叫什么名儿?”
“姓冯,名玉鹤,年纪二十出头,惯常书生打扮。”
听得姓冯,赵北平拧了眉,交握的手指摩挲两下,道:“辛苦你跑这一趟,下次那冯公子再去如意巷,还烦你遣个人来说一声。”
“不辛苦,小的一定留意着。”
……
院子里的桃花开了一茬又一茬,微风拂过花落如雨,月儿在树下编花环,小狗趴在她身边打瞌睡,听得细微的声响抬起头,“汪汪!”
月儿瞧见来人是认识的,拍拍它的脑袋不让它叫,她踉跄起身,喊一声:“王伯伯。”
“月儿啊,你秦姑姑在不在?”王柱子向院子里张望了两眼,没见着女子的身影。
“王大哥有事?”
王柱子被秦秋漪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见她抱着一盆花,笑着说:“秦姑娘又去花市了,这是什么花,香气怪好闻的。”
“王大哥有事?”秦秋漪又问了一遍,她把花盆放在廊下的花架上,以免小狗误食。
“虎子在学堂里染了风寒咳得厉害,听说你制的止咳糖蛮有用,想来讨几颗。”说着他把一盏新做的灯笼放在桃树下的石桌上。
“一点小事,嫂子隔着墙说一声就好了,下回可不许拿了嫂子辛苦扎的灯笼来。”秦秋漪拿两盒糖给他,又道:“吃两天试试,要是没用还得请大夫来看。”
王柱子点头,连连说好。
他客气极了,秦秋漪微微蹙了下眉,转念一想,大概是男子汉大丈夫伸手要东西有点不好意思。
“姑姑。”外人一走,月儿跌跌绊绊走向她,编好的花环送给她。
秦秋漪低下头,由着她给她戴花环,叮嘱她:“花架上的花不要碰哦,也不能让小狗吃掉。”
月儿点头,她很乖,“不碰,不让小狗吃。”
秦秋漪亲她一下,带她去台阶上纠正走路的姿势。这是一个枯燥的练习,需要长久的坚持,好在月儿很喜欢和她一起玩。
她脱了鞋,忽听院墙边有响动,她回身看了一圈又没见到什么,只当是小狗弄出来的动静。
另一边,王柱子蹲在墙角下,吓得大气不敢出。一转身瞧见妻子拿起劈竹篾的刀,赶紧解释,“娘子不是你想的那样。”又怕隔壁听见,压低声音道:“你相公能不能升官发财就在此一举了。”
……
隔了一日,冯玉鹤就又来了如意巷。
王柱子没有急着去侯府禀报,他贴在墙角根听了会儿,以防将军问起个中细节。
冯玉鹤来得急,额头上满是汗水,“表妹,你快收拾收拾东西随我走罢。”
“出什么事了,门也不敲,月儿都叫你吓着了。”秦秋漪拢着怀里的月儿,一手轻拍她后背安抚她,一手把研磨好的花粉倒进香炉里。
“表妹,姑母要将你许给宫中负责采买的太监,她已经带人往如意巷来了,你快些收拾东西随我去躲一躲。”
秦秋漪搅拌香粉的动作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