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带来的家当不少,几大箱子书籍和手札,还有许多他栽种的药草。有的种在药罐子里,有的种在破碗里,还有的连根带土拔出来的。
他举着一棵枝丫繁盛的枸杞树问秦秋漪,“种门口可成?”
秦秋漪说声好,他便欢快地去挖坑,一边挖还一边说:“等到冬日,这些枝条上都结了红彤彤的枸杞,那叫一个喜庆热闹。”想起什么,他停一下问,“将军付的房钱到何时?”
秦秋漪说:“到来年春日。”
齐老听了又开始挖坑,六七十岁的人了,干活却像年轻人一样有力气。秦秋漪问他可要帮忙,他说:“这些粗活不劳烦姑娘,二公子劳你把那棵枸杞搬来。”
赵南安力气倒是有,也乐意帮他,可就是不曾做过栽种的活儿,磕磕碰碰中不是断个枝,就是薅掉几片叶子,齐老直起腰叹口气,“二公子,你这般模样,不怪老夫人不放心你去蜀地。算了,你一边玩去,老夫自己来罢。”
赵南安不服气道:“有何不放心的?外出和种药草是两码事,你也能扯在一起说。大哥这么大的时候都能去领兵了,怎到了我你们一个个都不放心。”
“将军像二公子这般年纪时宫廷内外早经历了许多风浪了,一般人比不得的。”
“大哥能经历风浪,我不也可以,去蜀地一来可以帮大哥找神医,二来也见识见识京城外的风景习俗,偏你们一个个都要拦着我。”赵南安气得蹲在一旁拔石头缝里的野草,见秦秋漪走过来,没好气道:“你莫要跟他们一样劝我,我是铁了心的一定要办成这个事。”
秦秋漪说:“谁要劝你了,你几时去,回来时帮我带些药材。”
赵南安这些日子听多了劝他的话,不由愣了会儿,“你觉得我能成?”
书中他此行的过程是曲折了些,但结果是好的,不止带回了神医,还因单枪匹马剿灭山匪被封将军。
“怎的,你也小看我?”秦秋漪许久不说话,赵南安心里更难过了,又揪掉一根野草。
“几时去,走哪条路?传闻蜀道难,你可有向人打听路上要带些什么,随从带几个?”
秦秋漪一连串问题把赵南安问懵了,他想趁家里放松警惕便甩了身边的随从偷偷去,这些天银钱都贴身带着。
他愣神间,秦秋漪又道:“你大哥手底下的将士天南地北的都有,说不得就了解那地的风土人情,你可有与他商讨一二?”
自是没有,家里都忌讳在大哥面前谈论腿疾。赵南安想了想说:“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你说来,我全都记下,回去好生琢磨,只是这事不好与大哥商量,我找朋友们问问。”
“你不说,他便不知晓了?你哪个朋友有你大哥那样丰富的阅历?”
她说的在理,可赵南安还有点不敢,“万一大哥也不同意我外出呢?”
“你不问怎么知道?前怕狼后怕虎的,你还去不去了?”
“当然去!”赵南安站起来,“你要带什么列个单子给我。”
一旁挖坑的齐老侧耳听着,总算知道将军为何对这个秦姑娘上心了,相貌好是其次,难得内里是个明白人。等听到她列在单子上的那些药材,不由得抬起头来,“秦姑娘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购置避瘟疫的药材来?”
秦秋漪说:“我习惯夏日备些清热解毒的药材,如意巷的邻里知晓我懂医理,有点小毛病也会拿了家里的吃食来换些药,多备些总归没坏处。”实则夏日水灾过后爆发了瘟疫,北边外敌趁机侵袭,也正因此赵南安从蜀地回来没多久就带兵去了,没能如约去迎娶女主。
齐老听了点点头,他家中也是常备药材。
“齐老,这些箱子里的书,我帮你理一理?”
齐老回了神,“成,劳烦姑娘了。”
赵南安一走,院子里就安静了许多。
秦秋漪粗粗看了下,箱子里放的书不止是医书,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她分门别类摆在架子上,他的手扎又单独放一个架阁,还有些工具,她找来一个箱子装进去。
等齐老安顿完他带来的药草,进了新书房连连说好,“还是这里清静。”他四处看看,然后指着书案前的空地,“此处能否再摆张桌椅?”
“可以。”
搬来了桌椅,他让秦秋漪坐那,又为她摆上笔墨纸砚,然后他提问,她作答。
这架势有点像入学考试,秦秋漪心里那个猜想又浮上来,她笑问:“齐老,将军让我协助你编纂医书,怎的还要考教我?”
齐老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不擅长说慌,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她。编纂医书一事过去都是他儿子在旁帮他整理记录,将军叫他来为的是教她药材行里的常识规矩和一些常见手段,再有一些黑心商贩常使用的见不得人的勾当,一例例分析给她听。
秦秋漪看出他不想说,倒没为难,道:“也好,我只粗浅懂一些,惟恐难以胜任,若有答错的地方还请齐老纠正,免得以后闹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