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我狐疑的目光,祝锦蓉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地跪在那里,让人不禁觉得是不是真的误会了她?
“公主,祝小姐她……”都到这个时候了,魏江还不忘替祝锦蓉说话,由此可见祝锦蓉玩弄人心的能力不可小觑。
可我显然不打算给魏江这个面子,因此他求情的话还未出口我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
见状,魏江只好讪讪地住了嘴,只是还不死心,用眼神示意玄影出面替他给祝锦蓉说说好话。
玄影不是魏江,自然眼观鼻口观心,对他的挤眉弄眼视若不见。
并不理会魏江的小动作,我转身又坐回椅子里,舒舒服服地抿了一口茶,这才悠悠然开口道:“祝姑娘,今日你闹这么一出是何用意?”
“公主误会了,今日之事闹成这样并非锦蓉本意”,祝锦蓉自方才起就一直伏在地上,并未起身:“锦蓉有错在先,公主如何惩罚锦蓉都是锦蓉应该承受的,魏大哥为人忠直,又念旧,所以才会为了锦蓉顶撞公主,望公主饶恕魏大哥等人,所有责罚锦蓉愿一力承担。”
祝锦蓉的身子伏得更低了。
看着她修长的脖颈和单薄的身子,突然一个念头自我脑海中一闪而过,细细想来不免有些毛骨悚然,令人惊栗。
那时芳嫔刚刚离世,慕容薇被褫夺封号监*禁在玉翠宫,完全失势的她也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终于找到一个愿意替她送信的人给我递了个消息,说要见我。
玉珠极力劝阻我不要去,可不知为何,我还是去了。
彼时天高气肃,月色分明,玉翠宫里一院子的金桂伴着袅袅佛音,冷香馥馥。
再往内走,清脆的木鱼声自正殿传出,慕容薇不着钗环、一袭素衣跪在佛前,满脸虔诚。
我独自一人站在殿外,看着她明显瘦了一大圈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一阵清风拂过,慕容薇手里的木鱼忽然停了,我提起裙摆,缓步走了进去。
“见过皇姐”,慕容薇起身规规矩矩地向我行了一礼,曾经萦绕她周身的愤懑和倨傲像殿外的清风一样,倏忽间无影无踪。
我双膝微屈,向她回了一礼。
“我额娘生前最喜欢桂花了,父皇让她搬到玉翠宫住时她高兴了许久”,慕容薇向前几步走至门口,望着院内落了一地的金桂神思恍惚。
“皇姐你知道么”,她忽然回过头来,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似的,语气轻快同我笑道:“小时候我可喜欢你那对镶红宝石菱花纯金耳坠了,真的可喜欢了。”
我自然知道。
从前,慕容薇找我要任何东西我都不曾说过半个不字,唯有那一次,唯有那对耳坠,因为我也很喜欢,所以没有给她。
紧接着,慕容薇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下去,嫣然笑意凝滞在嘴角,最终伴着眼角滑落的泪滴一起化成一丝苦笑:“若你当时肯给我该有多好……”
看着慕容薇又哭又笑的模样,我的胸口突然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锥心之痛。我怎么也没想到,在慕容薇眼里,我与她之间的血脉亲情竟比不上一对耳坠。
我双拳紧握,努力遏制住胸口翻腾的痛意,冷着脸质问道:“因为我没有给你那对耳坠,所以你就开始记恨我,进而和贤妃和慕容菡狼狈为奸一起害我,是么?”
“我能怎么办?!”面对我的质问,慕容薇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她像发疯了似的瞪着我吼道:“从小到大你什么都有,父皇最疼爱的人是你,皇后娘娘最疼爱的人是你,皇兄们最疼爱的人是你,就连我额娘都那么喜欢你!”
“可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我喜欢的东西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落入你手中,我若想要的话只能像个卑贱的奴婢一样去求你,甚至我都求你了,你还不肯给我!”慕容薇怒气冲冲地立在那里,整个身子由于极致的愤怒而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所以我要去争、去抢,我想要的一切都要通过我自己的努力得来!”
“可谁知我额娘偏偏不争气!”提到芳嫔,慕容薇的神色忽然变了,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中夹杂着浓浓的不解和耻笑,好似芳嫔做了什么愚蠢到令人发指的事情一样:“她身在这旁人恨不得将你生吞活剥了的后宫她却偏偏不争气!日日只知道抱着她的那把破琴弹弹弹,就好像弹琴能把父皇弹来似的。”
“所以你就伙同贤妃和慕容菡害死了她的孩子?”我面若凝霜,语意如冰。
慕容薇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这让我不禁开始怀疑,今日之行到底有没有意义?
“贤妃是四妃之首,膝下还有两位皇子,远兴侯柳成又屡立战功,就连皇后娘娘这些年在贤妃面前也要忍气吞声,何论我额娘?”慕容薇面上的悲伤和绝望不似作假,只是说出口的话还是在狡辩:“就算我不出手,那个孩子也是保不住的。”
“那孩子可是你是手足至亲!”我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慕容薇,一股恶寒自心底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