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1 / 2)

许是那方手帕勾起了高翀的回忆,又许是将心事藏在心里这么多年太过寂寞,总之,高翀突然有了讲故事的欲望。

高翀的父亲一个卖面的小贩,母亲是一个小户人家的庶女,家世清贫,却生得极美。

当一个人的能力和地位不足以保护自己的时候,美貌便是一种罪过。

自高翀记事起,便常常有不怀好意的男男女女们守在父亲的小摊前大声叫嚷,男人们大多是找一些面坨了、菜叶子发黄了,亦或是这次的肉比上次少了两片之类的小事,只要高翀的母亲温声细语上前道几句歉,便可揭过不提。

真正可怕的是那些女人。

她们生得粗鄙,又不懂什么道理,见此情形只觉得是高翀母亲为人放荡、不守妇道。她们甚至都不必当面羞辱高翀的母亲,只消三五成群凑在一起,用刚好能让高翀父亲听到的音量绘声绘色地描述一些香艳却不实的画面,就能让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对自己的妻子拳脚相加。

每每高翀的父亲打他母亲的时候,那些女人就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热闹,唾沫横飞的脸上没有一丝同情和怜悯,更没有愧疚。

随着高翀一天天长大,他的脸也越来越像他的母亲,美得惊心动魄,这让他的母亲十分害怕。

所以在高翀没离开家之前的那几年里,他从来没有洗干净过脸,头发也一直乱糟糟的,永远穿着不合身、且打满了补丁的衣服,领口、袖口常年都有他母亲刻意抹上去的油渍,打眼一看就让人望而却步、不愿靠近。

冬天还好说,可一到夏天就特别难以忍受,终于有一天,高翀实在忍不了了,他去了离家不远处的小溪,洗干净了脸上的污垢,理顺了毛糙的头发,又将那身破衣服搓了近半个时辰,终于清爽利索地回了家。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待他回到家,迎接他的竟然是母亲的暴怒。

一向温柔和善的母亲用尽全身的力气恶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尖叫着让他跪在地上,疯了似的将他的头发胡乱揉乱,又手忙脚乱地从锅底抓起一把煤灰准备往他脸上抹。

高翀不愿,便拼了命地躲,两人正在僵持之时,高翀父亲推门进来了。

看着跪在地上惊恐不已的母子二人,高翀的父亲先是愣了片刻,而后脸色骤变,扔下手中的扁担对着娘俩拳脚相加。

他一边打一边咒骂着:“要是早知道你一个男人长了张女人的脸,你一生下来老子就应该把你掐死!”

高翀的娘整个人扑在高翀身上,一边死死地护住他一边哭喊着求饶。

可那男人对自己妻儿的哭喊声没有丝毫动容,对自己妻子嘴角溢出的鲜血也没有丝毫怜悯,他一刻也不停歇地用拳头发泄着自己愤怒,直至脚下的人软趴趴地没了一丁点生气。

被母亲护在怀里的高翀清楚地感觉到娘亲的血淌在了自己脸上,顺着他修剪整齐的鬓角流进了耳朵。

男人终于住了手。

“你这个臭婆娘,别装死,吓唬谁呢!”高翀的父亲用脚试探着踢了踢高翀的母亲,见对方确实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才慌了神。

他着急忙慌地将高翀的母亲从高翀身上扒了下来,颤抖着手试了试对方的鼻息。

毫无动静……

男人瞬间吓得屁滚尿流,两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不知如何是好,还是高翀从地上爬起来,提醒他收拾一些钱财衣物去深山里的茅草屋避避风头。

那是父子二人上山砍柴时偶然发现的一个废弃的茅草屋,只有他们两人识得路。

听了高翀的话,男人如梦初醒,着急忙慌地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席卷一空,连一个铜板都没有留下。

看着男人慌不择路的背影,高翀微微扯了扯嘴角。

他打来一盆水,跪在母亲身旁仔细地替她擦去脸上的灰尘、污垢和血迹,随着他的动作,母亲惊为天人的脸庞逐渐显露无疑。

母亲走得很痛苦,可她脸上的表情却很祥和,想必是在她离开的那一刻终于得到了解脱,所以格外轻松吧。

高翀变卖了家中所有的东西,包括父亲卖面的家伙式儿、母亲偷偷藏起来准备给他娶媳妇儿的一根银簪,以及他住了十几年的、捉襟见肘的那一亩三分地。

他用卖东西赚来的钱给母亲买了最漂亮的寿衣和镇子上最好的棺材。

母亲下葬那天他跪在母亲坟前,看着面前的小土包十分平静地想着:“我以后再没有家了。”

彼时的官兵还在满县城地找他那畏罪潜逃的父亲,县令大人问他知不知道父亲跑哪儿去了的时候他只淡淡地摇了摇头,有些事情不能由旁人代劳。

当天晚些时候高翀用剩下的钱买了两斤牛肉两坛好酒,外加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他小心翼翼地将匕首藏在靴底,然后提着牛肉和酒上了山。

待他赶到那个茅草屋的时候,他的父亲正饥肠辘辘地蹲在角落里,啃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野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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