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高翀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像是要裂开的脑袋,问道:“敢问仁兄发生什么事情了?”
乘风冷冷瞥了他一眼,并不答话。
一看乘风的脸色,高翀便知自己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后来高翀才知道程缨手里拿的那封信是老秦的求援信,因着程缨重伤在身,老秦便自告奋勇领兵去迎战北齐,不料误入敌人埋伏,几千人被围困在乌头岭。
老秦等人拼死将求援信送出,只可惜送信之人途中身受重伤,来不及将信亲手送到程缨手中。
咽气之前他只在营地不远处遇见了尚有一丝神智的高翀,他怀着最后的希望将求援信塞给高翀,然后便断了气。
可惜他所托非人,烂醉如泥的高翀根本不记得他的存在,更不记得什么求援信,待程缨收到消息带人前去救援之时老秦等人已苦苦硬撑了数个时辰,当真到了强弩之末的绝境。
程缨自从军以来还不曾这么慌张过,此时的他骑在马背上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就连胸前伤口崩裂、鲜血浸没中衣又透过铠甲也浑然不觉。
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快一点!再快一点!
老秦等人若是出了意外,高翀百死难辞其咎,更不用说老秦还是自己尸山血海一起闯过的兄弟,若不能救他们,自己这辈子也良心难安。
想到这里,程缨更是心急如焚,恨不得能生出一双翅膀飞到乌头岭。
还好还好,还好老秦对乌头岭十分熟悉,借着地形和夜色掩映,他带着兄弟们东躲西藏逃避敌人追击,虽狼狈万分但总算保住一条性命等到了援军。
老秦是救下来了,可程缨却晕死了过去,众人还来不及庆祝重获新生的喜悦便又立即陷入了主将重伤难治的绝望中去。
医官来了一拨又一拨,可程缨还是没有半分苏醒的迹象,窝在角落里的高翀看着进进出出行色匆匆的军医,又看着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程缨懊悔不已。
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若不是他贪杯酒醉,程缨何至于斯?
响亮的耳光声提醒了一直守在程缨床前的程老将军,程老将军看向高翀的眼睛像淬了毒似的,可碍于乘风,他并不能将高翀怎么样。
“将他带出去,随便带到哪里,就是不许在缨儿的营帐里!”程老将军悲愤交加,指着高翀恶狠狠威胁道:“缨儿若是醒不过来,我必会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将你的头挂在城墙之上受风吹雨淋、百姓唾骂;再将你的尸身扔到深山老林,供猛虎撕食、蝼蚁吸髓!”
面对程老将军的诅咒,高翀一言不发。
其实不必程老将军说,若程缨出了什么意外,他高翀自然是不必再活的。
程缨这一倒下就昏迷了近一个月,这一个月里高翀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得不到一丝程缨的消息,也没有一个人肯跟他说话。
刚开始还好,可后来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做噩梦,一会儿梦见父亲在打母亲,一会儿又梦见程缨要拿剑刺他,时日久了,他竟渐渐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将军今日怎样了?”高翀又像平日里一样追问乘风,乘风也像往日一样,并不与他言语。
高翀不死心,一遍一遍地问,然而回应他的仍然只有一片又一片的沉寂,有时候他甚至都不知道乘风到底还在不在那里?
直到有一日,杨波背上背着一个小包袱走了进来,面色凝重递给乘风一封信,乘风看完那信,冲杨波点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高兄,你怎么样了?”杨波快步走到高翀身旁,扶起他关切地问道。
“将军怎么样了?”见了杨波,高翀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抓着他,急切地询问道。
“将军无碍了。”
高翀笑着松了一口气。
可杨波却有些欲言又止:“不过高兄你……你被将军下令流放,就连所有的军功也都没了。”
高翀仿佛没有听到杨波后面的话一样,他只顾着替程缨高兴了。
“无碍便好,无碍便好”,高翀满意地呢喃着。
“高兄!”杨波拽着高翀的肩膀使劲儿摇了摇,试图唤回他的神志:“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么?”
“明白什么?”高翀傻笑着反问道。
看着高翀脸上止不住的笑意,杨波重重叹了一口气:“将军对高兄如此狠心,将高兄发配到苦寒之地流放不说,就连往日的军功也悉数没收,高兄还在这里高兴?”
话毕,杨波又故意压低了声音嘟囔道:“说不定……说不定这一切原本就是一场局,为的就是将你这功高震主的后起之秀早早扼杀在襁褓里哩!”
“不会”,高翀对杨波的话嗤之以鼻:“将军不是那样的人。”
“怎么不会……”
杨波还待再说,却被高翀沉着脸喝止住了:“将军对我不仅有知遇之恩,更有救命之恩,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