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约莫有一刻钟,我和宗屿终于来到了北齐王所在的崇明殿,看着面前高耸入云的宫殿和殿内时不时传出的袅袅香烛味,我有些不适地耸了耸鼻子。
宗屿很快察觉到我的异样,微微凑近了些小声解释道:“近几年父王醉心仙道,一心想要长生不老,因此殿内摆放了不少炼丹的香炉,你且忍耐一些”,说完,又像是怕我会因此不高兴似的补充了一句:“他对你没多大兴趣,待不了多久咱们就出来了。”
我点点头,表示自己心里有数。
其实北齐王近些年沉迷炼丹的事情我或多或少也听说过一些,史书上也不乏此类先例,只是现如今亲眼看到一代枭雄竟敌不过年岁的侵扰,当真是令人唏嘘。
没过多久就有道士打扮的小童从殿内不忙不慌踱出,见了我和宗屿,对方只是淡淡行了一礼,面色淡然,看起来倒真有些出尘的意味。
进了正殿,一身金黄道袍的北齐王正襟危坐在正中,身旁一左一右站着两位须发花白的道士,四周来来往往伺候的也都是些小道童。
北齐王本人的头发已经全白了,可精神头看着还不错,精神矍铄的脸上一双锐利的眼睛炯炯有神,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一个花甲之年的老人,难怪北齐王后和大皇子会按捺不住。
双方依礼打过招呼之后,我和宗屿被安排着坐在了北齐王下方,今晨只是我作为新妇来拜见“公婆”,算是家宴,因此没有那么多规矩。不过我没见过北齐王,再加上宗屿和他这个父王之间的感情也十分淡漠,以至于我们几人除了刚开始的几句寒暄之外再无别的话题可说,只好尴尬地对视着面面相觑。
好在很快有小道童上来提醒说到了北齐王用丹的时辰了,我和宗屿忙不迭抓住这难得的时机,起身告辞。
出了殿,我连忙大口呼吸着室外新鲜的空气,方才在殿内闻着那熏人的香烛味我险些都要窒息了。
我不住用手上下抚着胸口给自己顺气,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缓过神来,眼角余光里,宗屿的神情有些落寞。
也是,方才在殿中北齐王对宗屿的态度甚至不能用冷淡来形容,简直可以说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我从小在父皇和母后的呵护下安然长大,着实是不能理解这世上为什么会有父亲不疼爱自己的儿子?
若实在是不喜欢孩子,当初又为何要生呢?生而不养,着实可恨!
思及至此,我再看向宗屿的眼神少不得多了几分同情,我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伸出手拉住宗屿柔声安抚道:“别难过了,一会儿还要去见王后呢。”
宗屿低头轻轻“嗯”了一声,拉着我的手不自觉又紧了紧。
北齐王后所居的云台殿离崇明殿很远,像是恨不得离北齐王越远越好似的,进了会客殿,除了北齐王后外北齐王的一众嫔妃和公主们也在,我左脚刚踏进门,就听见一声毫不掩饰的嘲讽传入耳中:“还是大凌的嫡公主呢,来得这样迟,真是一点礼数都不懂。”
我定睛一看,是在座唯一的一个熟面孔:北齐长公主宗蓉。
这个宗蓉是北齐王后四十六岁高龄时意外得的一个女儿,自然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日子久了,性格难免刁钻。
不过说来也奇怪,宗蓉的刁蛮任性普天之下无人可及,可不知为何她的名声倒比我还要好一点,带着这个疑惑,我曾认真想过向她讨教一二,恰好那时她正跟着四皇子宗恒一起去大凌求和。
在那之前,我还未见过别国的公主,心下十分好奇,因此她刚一来我就迫不及待地将她邀到了御花园,想要同她一起玩耍,可谁知她一来就故意打碎了我最喜欢的琉璃盏!
我气极了,攥紧了拳头拍桌而起想要同她理论,不料下一秒豆大的泪珠从她亮晶晶的眼中突然滚落,“啪嗒”一声滴在我上好的楠木茶桌上,清晰可闻。
就在我不解她为何面色变幻如此之快时,父皇威严而又不失温柔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长宁,你怎么又调皮了?”
我应声回头,只见父皇和宗恒带着一群太监宫女正从我背后拾阶而上,紧接着,一个嫩粉色的影子从我眼角余光中一闪而过,直愣愣扑到了宗恒怀里。
“四皇兄,蓉儿害怕”,宗蓉拽着宗恒的衣袖不住抽泣:“蓉儿不是故意打破长宁公主的琉璃盏的,蓉儿已经解释了可长宁公主偏偏不信,还……还非要教训蓉儿,皇兄你可一定要为蓉儿做主啊,呜呜呜……”
其实原本十岁不到的小姑娘呜呜呜地哭泣撒娇应当是很娇憨可爱的,可宗蓉想必是平日里颐气指使惯了,身上没有半分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应有的天真可爱不说,她又偏偏要顶着一双明亮而又冷漠的眼睛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惺惺作态,当真是有些东施效颦般的难堪。
然而那宗恒也不知是假装看不出来还是真眼瞎,拉着她的手倒是配合的很:“蓉儿没事吧?有没有伤着手?快让皇兄看看,你这手可不能出一丁点差错啊!咱们王庭里的乐师不是说了吗,你有天分,假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