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公主哭着离开了,韩大人满脸惶恐不住劝解而我却不为所动,倒是她那贴身宫女想来是跟着她作威作福惯了,气性大的不得了,临走时还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冷哼一声撤回目光,随她爱怎么瞪怎么瞪,哪怕陛下、娘娘亲自怪罪下来我也是不怕的!
长宁公主许是真伤了心,接下来一连好几日都不见人影,我本应乐得清静,可不知为何心底总是空落落的,好似缺了什么东西。
其实后来冷静下来之后我也有些后悔,且不说我一个大男人不该对小姑娘大呼小叫、冷言冷语,就说当日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明知十字弓危险,见她去拿却没有阻止,事后看她样子我只以为她是吓坏了,却忽略了那恐惧之中也有一丝迷茫,好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
或许真是我误会她了也说不准?
“唉”,我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若她再来找我我倒是可以问上一问,可她偏不来,我也不能去找她……罢了罢了,总有再见的机会的,到时再问就是了。
我正在细细思索,突有属下进来禀报,说是祝锦蓉来了。
此次进京临行之前祝锦蓉忽然改了主意,说孤身一人独居洛城多有不便,想来定京的外祖家借住一段时日,恰好与我同行。
祝将军于父亲有恩,我本不该推辞,只是我和部下都是行军打仗之人,路途中恐照顾不周不说也怕她跟不上我们的行程。我将实话与她说明,她却连道无妨,硬是要跟着,我推脱不掉只好答应了。
她身娇体弱,我虽已经下令减缓一些行进速度,可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勉强,一到定京就病了好些日子,今日见好了才来登门,说是要谢我一路以来的照顾。
“锦蓉见过世子。”
祝锦蓉规规矩矩向我行了一礼。她一向如此知书懂礼,不像长宁公主那般骄纵蛮横……想到长宁公主我又忍不住有些心焦气躁,连带着对祝锦蓉的态度也愈发冷淡。
见我不甚热络,祝锦蓉也不恼,只不疾不徐端起桌上的茶杯啜了一口,淡笑着开口道:“世子府上的茶味道倒是极好。”
“你若喜欢一会儿让人给你包一些回去,反正侯府里多的是”,我心不在焉挥挥手,立即就有机灵的小厮跑去给祝锦蓉包茶叶了。
“世子美意,锦蓉本该却之不恭,不过……”祝锦蓉忽而顿了顿,然后再次温声笑道:“无功不受禄,锦蓉心中十分惶恐呢。”
闻言我愈发不悦,方才是她说茶味道好我才让人给她装的,现下又说什么无功不受禄,我最烦有人搞这些你来我往的东西,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非弯弯绕绕说一大堆,当真是矫情!
我心里本就憋着气,面对祝锦蓉的委婉迂回也不愿像平常一般忍耐,只是……她到底是个女子,脸皮薄,听不得什么太重的话。思及至此我抬手招来一人,耐着性子平静道:“去跟方才那个小厮说茶叶不必装了,祝姑娘说不要。”
听了这话祝锦蓉有一瞬间的慌神,目瞪口呆诧异道:“锦蓉……锦蓉何时说不要世子的茶了?”
明明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从祝锦蓉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奇怪?什么叫我的茶?那分明是府里管事从不知道哪个铺子高价买的,被她这么一说倒显得像我眼巴巴寻茶送她一样。
想到这里我的不悦就直接挂在脸上了,板着脸语气微冷答道:“方才祝姑娘不是说无功不受禄十分惶恐么?一点子茶叶罢了,不过随处可见的东西,惹祝姑娘惶恐倒是不划算。想来祝姑娘脸皮薄不好直说,在下便猜着祝姑娘的心思吩咐下去了,还请祝姑娘不必介怀。”
饶是祝锦蓉再端庄大气听了这话脸上也不免青红一片,不知我这话她该怎么接,偏我又说的一本正经,她也看不出来我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一时拧着手帕默然无语。
看着祝锦蓉不知所措、满脸惶恐的模样我顿觉无趣,心底忍不住暗自想着如果是长宁公主被我这么捉弄会是如何反应?会不会像塞外刚出生的幼虎一般“故作凶狠”地用乳齿龇我?
想到这里我的面色不自觉柔和了些,就连语气也软了下来:“开个玩笑而已,祝姑娘莫要见怪。”
闻言祝锦蓉长舒一口气,如劫后余生一般拍着胸口庆幸道:“原来世子是在开玩笑啊,方才……方才可真是吓坏锦蓉了。”
祝锦蓉脸上的惊魂未定不似作假,这让我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难道我冷着脸的时候看起来真的很吓人吗?
……
第二日我又进了宫,不仅鬼使神差地在去御书房的路上专门绕了个远道,就连平日里一直板得像冰山一样的脸上都刻意挂上了些许和熙的笑意,只可惜我没有遇到长宁公主,我甚至都没见到皇上。
“定北侯世子请留步。”
在去往御书房的路上我碰巧遇见了刚从那儿回来的都察院左都御史刘大人,刘大人提着外袍一角快步向我走来,拱了拱手道:“世子可是要去御书房觐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