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没几日我再一次在御书房门外遇见了长宁公主,不必说她依旧是来找永宁侯的。
长宁公主连我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跑到永宁侯面前,仰着头叽叽喳喳地同他说着些什么。她在我面前鲜少有那么欢脱的模样。
看着头对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两人,我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却酸涩难捱。即使已经在努力将注意力放到别处,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喂,莫子陌”,长宁公主用食指戳了戳永宁侯的肩膀,满面愁容:“你说如何才能让芳嫔重新振作起来呢?”
永宁侯垂眸略一沉思,答道:“这有何难?芳嫔意志消沉只因没有任何牵念,给她找点旁的事情做,岔岔心思或许有用。”
永宁侯此言有理,先前大哥二哥相继出事的时候父亲也消沉过一段时间,若不是军务繁忙让他无暇顾及自己的情绪,只怕父亲永远也无法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
想到父亲我的情绪不由得低落下去,不过看着自己身体都还没养好的长宁公主就忧心忡忡地为了与她并不相干的芳嫔如此费心劳神,一直以来我对她的那股“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子而死”的怨念悄然消失殆尽。
后来我也常常在想,长宁公主最吸引我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我找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但是在那一天的那一刻,我猛然觉得她就是捏着鼻子灌下一碗苦药之后的那颗糖,只一小小一颗就足以冲走舌尖的苦味,唯余甘甜。
“你怎么这么聪明!”我的糖果双手抱拳,看向永宁侯的眼神里满是崇拜,于是舌尖的清甜又变成了酸涩。
我按下心底的苦涩不提,正打算抬脚离开,突然长宁公主又有了新的问题:“可是要给她找什么事情做呢?”
已经抬起的右脚又缓缓放了下去。
长宁公主新的疑问一时让永宁侯犯了难,他一手环胸一手托着下巴,眉头紧皱默然不语。
不知为何,长宁公主忽然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我像心事被人骤然戳破的愣头小子一样瞬间红了耳根,慌忙移开眼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原地转了两圈。
我的怪异举止让长宁公主更是不解,她微微侧头充满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可是在对上我的目光的时候她忽而又像是被火烫到了似的迅速移开眼神。
我不自然地捂嘴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出声提醒道:“芳嫔善琴。”
话毕,又怕长宁公主觉得我这偷听别人说话的行径太过小人,我慌忙解释了一句:“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
说完,我立刻又觉得这句解释十分多余,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好在长宁公主和永宁侯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我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芳嫔未入宫前原是名闻天下的琴艺大家洛璇轻,与二嫂又是故识,因而我知道她善琴一事,只是不知为何长宁公主和永宁侯看起来似是并不知情的模样?
永宁侯还好说,他一个大男人,对这些东西又不感兴趣,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可长宁公主身为后宫女子,又是大凌的嫡公主,琴棋书画这些想来都是要涉猎的,她怎么也不知道?
我心下十分好奇,却也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多问,不过很快我的疑惑就解开了。
“陛下的意思是……让本侯去宫里教……教公主写字?”
当天晚上刚用过晚膳,外间突然有人来报说是皇上身边的福公公来传陛下的口谕。我忙换了身正式的衣服出去接旨,谁料接到的竟然是这样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旨意。
“正是呢”,福公公笑的满脸慈祥:“陛下特意吩咐了,业精于勤荒于嬉,又一日之计在于晨,因此还请侯爷明日早些进宫才是。”
我云里雾里点头应下,并不知皇上此举何意。
送走了福公公,我仍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皇命不可违逆,第二日我到底还是早早起来就进宫了。
我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畅春园的一个偏殿,这里是陛下特意命人整理出来供长宁公主学字用的,我坐了好一会儿长宁公主才姗姗来迟,无精打采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微臣见过公主”,我向长宁公主行了一礼,见到我她似乎很意外,愣在当场半晌没有反应。
我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来长宁公主让我起身的吩咐,我略有些尴尬,只好自己直起身来,强装镇定地看着她。
她还是目瞪口呆没有反应。
看她这个样子我倒是放松了下来,心下只觉有趣,旁若无人地从一旁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随手翻着。
又过了许久长宁公主终于回过神来,试探着向前迈了一步,不过依旧没有说话。
我放下书,打趣她道:“可以开始了么?”
长宁公主愣愣地点了点头,浑身僵硬走至桌旁,捡起一支毛笔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看了她的字我才终于明白长宁公主为什么不知道芳嫔会弹琴的事情,原来坊间传闻她琴棋书画样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