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艾薇塔,快点起来,我们要迟到了。”
清晨七点,英国西南部的德文郡里,某间小小公寓里住着的人们已经开始了他们一天的忙碌。
被叫做艾薇塔的小姑娘看上去大约十岁左右,穿着一条蓝底、又点缀有白色小雏菊碎花的棉布睡裙,身量倒是比同龄女孩要高出些许。不过更引人注目的却是她的头发——
她本来有一头相当顺滑、宛如绸缎般的黑发。但或许是被迫起床的缘故,艾薇塔的脸上肉眼可见地还带着点困意,就有些烦躁地把手指顺着鬓角胡乱捋了一下。
然后下一秒,她的发尾竟然蹦出了一小团跃动的火苗,并以一个相当快的速度顺着往上烧了起来。
“我的上帝——”
刚刚回身去给艾薇塔拿出门衣物的女人见到此情此景,登时就吓得六神无主,慌了手脚,最后原地转了两下,竟是抓起了床头柜上的马克杯,对准女孩的脑袋就浇了下去。
“哗啦——”
一睁眼就已经洗了个冷水澡的艾薇塔:“……”
拿着杯子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的女人:“……”
“谢谢你,玛丽姨妈。”艾薇塔拨开了额前一绺还在顺着眼皮往下滴水的头发,“我感觉,我醒过来了。”
“额,薇比,抱歉。”玛丽姨妈双手握着杯子交叠在身前,“我只是看到你的头发……”
“头发?头发怎么了吗?”艾薇塔伸手摸了摸。火苗早被浇熄,这时只剩下一手湿漉漉的触感。
玛丽姨妈从上到下地将面前的女孩打量了一遍,确信她是真的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所以才面露不解,便下意识摆摆手,掩饰道:“没有,我只是在想,你的头发可能该修剪了。”
“嗯……或许是的。”
艾薇塔眨了眨眼,心里暗暗浮现了一瞬间的疑问——
昨晚睡前,我的头发有这么不齐整吗?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因为下一秒,她刚要打出来的呵欠就被喷嚏取而代之,不得不裹着姨妈拿过来的毛巾匆忙跑进了盥洗室。
而站在她身后的玛丽姨妈则还在恍神。
这已经是这周第五次发生类似的“突发状况”了。
上次是家务课上蛋糕裱花的奶油袋子突然炸开,上上次是除草机莫名其妙自己运行了一下午,上上上次是庭院里的苹果树一夜之间完成了抽芽开花结果的过程……
这一切都说明艾薇塔身上正有某些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起码,是对于她这种普通人来说的“不寻常”。
看来,尽早带她去和她的伯父一家谈谈是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玛丽姨妈长长叹出一口气。
*
玛丽姨妈出门时穿了一身相对正式的薄大衣,坐在驾驶座上目不转睛地攥着方向盘。
艾薇塔也被换了条样式简单又大方的白色裙子,这会儿正懒洋洋趴在玻璃窗子边,看窗外飞驰而过的郁郁蓁蓁灌木丛。
这已经是她死而复生的第十一年了。
艾薇塔望着街边一幢又一幢仿若复制粘贴的房子,心里百无聊赖地这样想着。
说“死而复生”或许也有些不妥当,毕竟十年前她其实是个土生土长的华国人。
然而一次交通事故,再醒来时却已经成了英国某地的新生儿——除了一头黑长直之外,哪哪都很西方——虽然据说她有1/4的东方血统。
而且时间线也是乱掉的。
刚刚活过来的时候,或许是受限于婴儿未发育完全的小脑袋瓜,艾薇塔还没来得及细想,绝大多数记忆也是模糊不清的。但是随着一天天长大,她终于能够确定,现在崭新的这个自己出生于1978年。
艾薇塔·福西特,女,1978年生,德文郡人。
家庭成员包括父亲该隐·福西特——然而很不幸,他在1980年的一场化学试剂意外事故中去世了;而同样遭遇了不测的还有她的母亲——莫妮卡·福西特。
换句话说,从两三岁起,艾薇塔就成了一个“孤儿”。随后被一直没有孩子的玛丽姨妈——也就是她母亲的妹妹一家收养。
玛丽姨妈对她不能说是不好,甚至恰恰相反,是真的对她太好了,说是亲生女儿也不为过。
不过事情在最近似乎出现了一些变化。
即使炸开的奶油袋子被姨妈解释为用力太大,提前结果的苹果树被归结为肥料施得太多,无人操控却自己工作了一下午的除草机被说成是之前使用完忘记了关机……
但艾薇塔清楚地记得,那天因为天气太热,她根本没有去过庭院里。
而所谓的“我除了一会草,太累了就回房间了”只是她当时怕姨妈批评自己而找的借口罢了。
还有今天早上,自己的头发怎么了吗?
她不太相信玛丽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