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两句话,沈宗庭结束了发言,从主席台边让开。礼堂里掌声经久不息,为他们敬爱的陈老师,也为眼前这位慷慨的慈善家。
这位慈善家,话少,捐钱爽快,谁不喜欢?
孟佳期站在台侧,她罕见沈宗庭这份正形的模样,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原来他认真起来,是这个样子。
发言结束后,进入剪彩环节。清泉似的音乐从讲台两端溢出,沈宗庭站在花团锦簇中,越发显得眉目俊美。他本人就是有这种魔力,明明只是往那儿一站,闲谈散漫的底色里稍微露出两分正形,就让人心旌摇曳。
孟佳期深吸一口气,提步走到预先彩排时的位置,垂目低眸,视线寻找着沈宗庭的手。
她转身,将剪子从托盘中取出,正要侧着递给沈宗庭,就在这时,放在衣兜里的手机剧烈地响起。
原本就有些被莫柳女士影响心绪的她,越发有些心神不宁。好像她在卫生间里窘迫、无奈、艰涩的模样,就这么赤.裸.裸地暴露于人前。
这一瞬间,她好像被打回原形,不再是承受着万千夸奖的天之骄女,而重新回到了幼年时期,她头上带着白色小花的发卡,哭得声嘶力竭,求妈妈把爸爸一半的抚恤金留给她。
就这般走神的一瞬,她心神恍惚,剪子递过去的角度稍稍偏斜,那把金色的、盘踞着龙纹的剪彩剪刀,刀尖扎进了沈宗庭手掌的大鱼际肌处。
意外来得猝不及防。
鲜红涌出时,孟佳期被吓得有些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连嘴唇都在颤抖,不受控制地颤抖。饶是她为自己穿上一层又一层厚厚的铠甲,但脱去铠甲,她也只是个20岁的女孩,未出象牙塔,容易被慌乱影响情绪。
她脑中最后只剩一个念头,她搞砸了。她搞砸了。沈宗庭会怎么想?她要怎么对得起对她寄予厚望的陈老师?
这时,反倒是沈宗庭揽起了一切。
他也不顾手上流血,接过那把剪刀,干脆利落地将剪彩进行下去。
然后,用西装口袋里的方巾,擦了擦沾血的剪刀。
再度递回给她时,剪刀刀尖已经干干净净。
就连递回来时的角度都十分完美,剪刀把手的一侧对着她,不让她有被刺到的风险。
“别怕,小事。”两人相错而过的一瞬间,孟佳期听到他低沉的声线,显得很可靠。
她鼻子一酸。她知道他替她遮掩下了这一切。他遮掩了她的过错,她的冒失,他处变不惊,让整个典礼继续完美地进行下去。
受伤的右手被他插进西装口袋,握住那团淡青色的西装方巾。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之间,沈宗庭微微侧着身,巧妙地利用台上台下的高度差和光线,挡住了一切。
孟佳期听着台下如潮的掌声,努力稳住发软的脚,跟着礼仪小姐一并退回台后。
退回去之后才发现,自己腿都是软的,而她衣侧的手机,不知何时停了。
“佳期,你脸色好白。是低血糖了吗?”叶酩关切地问她。
“不是。”孟佳期摇摇头,白着一张小脸跑出了后台。
她再度回到礼堂正厅台下,只见沈宗庭右手闲闲地插在裤兜中,正在和陈千枝说话。
他低笑着,眼底敬意不减,似乎和陈说了什么,陈千枝停住脚步,目送他朝礼堂大门走去。
孟佳期咬住唇,匆匆忙忙在人海里翻出陈湘湘,让陈湘湘待会帮她领获奖证书,随后也匆匆跑出礼堂。
早上还是晴天万里,这下又是天色阴沉,小雨淅沥。孟佳期在雨里张望了一会。
不过才耽搁了两分钟,沈宗庭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淅沥的小雨很快将她的额发打湿。孟佳期撩了撩湿润的额发,抓住在礼堂门口巡逻的保安。她对保安描述了一番沈宗庭的长相和身材,保安立刻说,这位先生打开车门,上了车。
至于车有没有开走,他就不知道了。
礼堂的露天停车场上,泊着许多车。孟佳期下意识去搜寻她第一次见他时,从舞厅出来看到的双R车标。
她从停车场这头走到那头,没有看到熟悉的双R车标。
失落之余,她看到一辆特殊的车牌,那车的款式她甚至认不出,只是车牌上刻着“港1”。
这辆“港1”的车窗是单向可视玻璃,还贴了全黑的防窥膜。孟佳期犹豫了会,“港1”车牌在港城意义特殊,通常是警务处长的座驾。
就在这时,她忽然想起,叶酩曾和她闲聊似地说过,沈宗庭的某个亲戚是警务处长。
她鼓起勇气,几步走过去,在“港1”的的后窗旁站定。
她站在雨中,淅沥的雨珠打湿她的头发。她的大衣是毛呢的质地,沾水即湿,很快,她身上大衣的颜色就更深了一层。
沈宗庭就那么坐在车里,看了她一会。
她是被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