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 / 2)

“那为什么要这么做?”安优追问。

难道还是意气之争吗?如此冷静而执着的意气之争?

“啧。不这样做就会看不到吧。”糸师凛用看笨蛋的眼神望着安优,可能因为年龄差,他没把那句“笨蛋”结结实实地挂到嘴边,“能看到是因为遭遇了袭击,过几天就看不见了;那我想要一直看见,一直遭遇不就可以了?”

反倒是足球,怕因为实施过程中荒废了训练,不得已才带在身上。安优完全搞反了二者的顺序。

但她哪怕听到糸师凛明确的逻辑,依旧无法理解:“你就是为了看到它们,而不断让自己经历危险?”这样的逻辑甚至建立在不可中断的决心之上,因为一旦懈怠,看不见那些怪物了,也就更无可能精准找到它们、直面它们给自己带来的风险。

毫不客气地说,糸师凛无疑正在把自己的生命玩成超级跑酷。

但超级跑酷尚且有路上可以捡拾的金币、道具,有世界玩家排行榜能作为成就的标榜。真实世界里让怪物在自己身后穷追不舍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而且还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恐怕连死亡都一样悄无声息,因为怪物们很擅长连皮带骨一口闷。

“太恐怖了。”安优低声说,扶着自己的额头。不知道是被糸师凛无可阻拦的决意撼动,还是为见到了神经病而痛苦,她脑袋一抽一抽地疼。她知道自己甚至已确切地从这件事里抽身:糸师凛不再需要她解答任何疑惑,也不需要她来帮忙,他是独自一人决定了要这样做,并付诸了实践。接下来的因、果,全部都由他自己负担,和安优没有任何关系。

他第一次见到怪物是和安优一道,现在,安优被摘了出来。

但是,“我不可能放你自己这样行动的。”安优沉着声音说,她自己都能分辨语气里的警告,尽管这样的警告程度就如同普通前辈对后辈说的“后果自负”:其实根本没什么后果,纯然是一句架在空气里的狠话、气话。

她自诩比糸师凛对死亡有更深的见地和解读,好比做过蹦极教练的人,看到悬崖边上站着个没做完全套安保措施就想蹦极的人,即便不认识,也下意识喝止;假使喝止不住真的出了事,午夜梦回必然常常受自己的谴责。

为什么要认识糸师凛呢?她带着囚困在腔肠里的满腹怒火想,可如果不认识糸师凛,他是不是已经被自己玩死了?

“随便你。”糸师凛说,想了想,又对安优补充,“但这是我的事。”

尽管糸师凛追着怪物们跑,他仍旧对怪物一无所知,甚至缺乏对怪物们必要的好奇。

这方面和他完全相同的安优,明明有更漫长的时间在堆砌,对怪物们的认知却也仍停留在“普通人看不见”、“有等级区分”、“情绪变化太大的人容易被直接攻击”、“非常危险的情境下,偶尔有人能够看到它们”上,几乎没有任何进一步研究。

“我只想要忽略它们。”安优厌烦地同糸师凛说,“给我一个你这样的机会,我一定选择再也见不到它们。光看到就很恶心。”

长得丑陋、奇形怪状、散发着让人恶寒的气息,同时又容易牵动负面情绪:有些怪物让她光是靠近,就深陷在或萎靡不振、或暴躁易怒、或悲伤到泪流不止的处境。最严重的一次,甚至诱导着她因为“冰淇淋球掉在了地上”这样微小的、堪称可笑的理由,爬到六楼的窗台往下跳——之后她挂在了二楼的阳台上,跟一大堆马上要被她扯掉的晾晒衣服一起。

“还有能杀死它们的人。”糸师凛平静地点出,“你也知道。”

或许还有杀死它们的办法。他捏着水瓶的指节紧了紧。

提起这个,安优又变得无波无澜。很多很多和当日所见黑色的半球在她的视网膜上浮现又裂开,像黑色的气泡,消解的过程都被一遍一遍地慢放:先是裂开一个缺口,如同绷紧的弹力布被打出一个孔,随张力越撕越大,直至同其他面的其他孔连作一块儿,才复归松懈地决定放弃本笼罩着的一整个部分。

裂口里并不只有黑色,或者说,正因为裂开,这片吸走了所有色彩最终混杂成黑的帷幕,才终于将内里的颜色施舍出一毫一厘。

“是啊,我知道他们。”她以独有的、奇异的声线回答道,“他们和你一样,都是会冲着怪物狂奔的疯子。所以他们的尸体,也特别像——”

“其余一切都被啃食殆尽了的碎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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