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完恐怖发言的糸师凛重新低下头,一口一口,用圆头勺子把面前的茶泡饭吃完了。
安优结束进食比他慢些,在用餐巾整理过自己的仪表后,没有立刻招呼服务员。
“你希望我暂时保护你?”安优问。
糸师凛的麻木来源于本能的回避,这种回避安优自己深有同感:低于自己的,就无法给自己造成威胁,无法造成官能刺激;强于自己的,又会在本能中避让。这就像哪怕试图自杀的人,在付诸实践后,一点点犹豫都有可能导致生理的应激,从而促使行动失败。
舒适圈就是这样被圈定的。
而糸师凛所想的,无非越过他自己的层级,像打游戏跳级那样应对现在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他自己很清楚,这毫无疑问有悖于安优的想法,很难得到支持。
但他,安优在认识他一段时间后才确信糸师凛有时很讲礼貌:他又不能在明知会出事的场合对安优说“不想帮算数”,然后自顾自地跑去打怪升级,期待安优跟在他身后给他收尾。
或许他对更亲近的人会这样,但他对安优保有礼貌。
果不其然,糸师凛含糊地发出动静,没有否认。
“这让我想起座间的案件。”安优说,糸师凛有点被她突然岔开话题搞迷糊,但安安静静地听着,“那个凶手借着‘协助自杀’的名义,制造了一切。”
“什么?”
“指你之前的发言让其他人来听,就像在邀请我当你那个……帮忙介错的人。一个月前座间市公寓发生的恶性杀人事件,你不知道吗?”
糸师凛的表情告诉安优他并不关注社会法制类新闻,他对这起事件认知不足。
于是安优将新闻报道的经过跟他简要概括了一下,顺便提起了“Cinderella”餐厅附近没有怪物的怪异现象:“我怀疑我被卷进了奇怪的事情里,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因为那是相当于糸师凛正面对的困难的,对于安优而言异常棘手的问题。尽管在此之前,安优能想到最适合自己的措施就是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管。
“看情况,有必要就再去一次。”但糸师凛的决断如此。
安优不由升起一丝不怀好意的、报复的心理来。
“那如果我邀请你半年后和我一起再去一次,作为你需求的回应呢?”她问。
糸师凛答应了。
安优在新宿没有明确的行程安排。帝襟杏里交给她的任务是做完神奈川县俱乐部的报告,但俱乐部都已经放假;而全国高中足球锦标赛的揭幕战又要等到28号,在此期间她正过着带薪休假的打工人梦寐以求的好日子。
糸师凛则背着足球去预约过的会所踢足球。他不可能为任何事情荒废足球,安优猜测他的原动力并不单纯,因为他踢球时的表情不像是纯粹享受足球,但暂时也猜不到具体原因。
他们在岔路口分开。
开在路边的店面奶茶搞促销,安优随手买了一杯,正要往奶茶里插吸管时,一条很眼熟的鱼迎面走来。
鱼的手牵在另一个中年女性手掌中,她负责搀扶着行走有点困难的男生。
让人意想不到的重逢,安优犹豫了两秒,不知道是否应该回避,但近田发现了她。他腼腆且小声地跟那名中年女性,看起来应该是他的母亲,低声讲了一会儿话,才勉力让母亲把他的手松开,站在一边目送他往安优的方向走过来。
“安小姐!”近田的声音非常惊喜,鱼尾巴在他的脑袋上不停地甩动。
“你的腿有好些吗?”安优同样跟他打招呼,并出于礼貌询问道。
“哦!好很多了。”他摆弄他的膝盖,但重心不稳的鱼身看得安优更加提心吊胆。它依旧闪动着无机制的红色眼睛,和安优离开前一样,现在这两只红色的玻璃珠紧紧盯着安优,没有什么恶意,当然也表达不出近田的善意。
近田对安优愿意关心自己一句非常高兴,他雀跃地摆正自己的姿势,好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忧郁和憔悴:“如果运气好的话,我还能赶上参加我们学校的全国大赛比赛!安小姐会在场边吗?”
他总是没有自信,连一句邀请安优来看自己比赛的话都吞吞吐吐,最终也只小小暗示,将自己可能出场的场次隐藏在安优工作可能会看到的那些中。
可惜安优可能不能满足他的心愿了:“有机会的话。”她说。
近田听出安优的潜台词,沮丧到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这时候安优应该说些宽慰的话,但她有更在意的事,所以当对话的节奏出现了一丝空档,就立刻挤了进去。
“你最近还在困扰什么吗?”她问近田。在和镰仓俱乐部的男生们告别当天,除了去找糸师凛,让他去看看近田外,她当然不是什么都没做。那时候鱼嘴没张那么开,她有想办法把鱼从近田的脑袋上拔下来。
但现在它又咬住了近田,还咬得非常深,不可能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