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影剑锋。
她还想试试自己是不是真的不疼了。
是不是因为心头太疼,所以其它的地方都不疼了。
鲜血从掌心滴下去,染红青草。
顾清影却收了剑,剑锋从她掌心一过,冰凉转瞬即逝。
“是,你方才救我一命,虽然你害死我同门,害死我师父,但今日我不杀你。”
苏棠百般无奈,埋下头痛苦道:“是洛玉辰杀了你师父,金淮杀了你同门……”
她试图再抓住顾清影,却是徒劳,“不是我杀的,我知道错了,我真的有弥补过……”
提起这一遭,顾清影更是大怒:“所谓弥补,就是用两个尸体来诓骗?!那两人多半与此事毫无瓜葛,足见你的歹毒心肠!”
苏棠被她吼得脑中一乱——明明是不相干的人,为什么她也要因此生气?
苏棠怎么也想不通,道:“那两个人跟你也毫无瓜葛,死了便死了,他们自己愿意死的,干你何事?!”
她气血一涌,转头吐血。
奄奄一息的人头发上也沾了血,瘦小的身躯蜷缩起来只有很小一团。
顾清影被她这样理所当然的语气激怒,几乎要忍不住直接杀了这样恶毒的人,剑锋发颤。
世上竟有这样极恶之人,漠视人命至此。
她义正言辞道:“岂不知世上还有替天行道四个字——”
苏棠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替天行道?若真有所谓的天,早就灭了我这样的人,若没有你口中的天,又何来替天行道?顾女侠,你若真想替天行道,简单的很。”
顾清影咬牙切齿,“你别逼我,今夜之后你若没死,他日再见,我定会取你性命。”
苏棠浑身一松,似哭似笑地喘了两息,又听顾清影问:“我问你,罗刹楼近日是否抓了一个姑娘。”
这一句入耳,苏棠立即眼眶一热——
原来她以为苏姑娘被罗刹楼抓了,所以折回来相救。
苏棠突然开心极了,比小时候吃糖人的时候还开心。
开心得眼泪都下来了,哑声笑个不停,每笑两声就咳出一朵血花。
顾清影一把抓起她,“疯疯癫癫地笑什么,说,到底有没有!”
苏棠被她晃得头晕,轻轻闭着眼问:“什么样的姑娘,是不是……一个哑巴?”
顾清影喜中含惧,“对,就是她,她在哪儿?”
苏棠道:“死了。”
一瞬间万籁俱静。
顾清影没了声音。
昏暗的光线里,看得到她眼中突涌的泪光。
她就这样看着苏棠,手里越攥越紧,苏棠也睁了眼,那目光很挑衅,她的唇角还带着笑。
那俏丽的脸上虽然毫无血色,眼睛却漂亮极了,如弯月,含春风。
顾清影哽咽着,问道:“谁杀的,尸首在哪里?”
她厉声一喝:“说!”
苏棠长睫一垂,“你找不到的。”
顾清影耳边轰然炸响,不是幻听,是一声雷——
大雨倾盆。
狂风大作。
吹灭了石灯。
她们又陷进黑暗里了。
须臾之间,人世又只剩下满目漆黑。
顾清影微微一颤,一松手,苏棠就跌回了地上,雨水冲刷着她嘴角的血。
跟她相比,雨水都是暖的。
她的声音低弱无比,隐约传到顾清影耳中去——
“你……不是想见到她么……”
顾清影知道这人已无力反抗,忙俯耳过去,急急道:“告诉我,她在哪儿?!”
苏棠在黑暗里摸索着,终于握住了她左手指尖。
肌肤相触,这人的手这么冷,冷得彻骨,比苏姑娘的手还冷。
顾清影在心中暗暗摇头——她不该拿恩人跟这个蛇蝎女人相较,这根本就是一种侮辱。
行之将去的女人握着她指尖,缓缓拉着它往上去。
顾清影在黑暗里睁大了双眼——
不,不可能的。
不是她想的那样。
然而指尖终究落在了那只仙鹤上。
这是苏棠想在临终前给她的答案,这也是一种报复,很歹毒的报复。
这只与这个恶毒女人格格不入的仙鹤,藏了一道经年的伤疤,蜿蜒入眉。
她气声低弱嘶哑,就在顾清影耳边,从喉咙里拼命挤出来的字句——
她说:“对不………………”
雨声如珠落。
雨水不断,像在殷勤地洗掉她手上已看不见的血污。
那只手无力地落下去,那恶毒的声音戛然而止。
顾清影顿时崩溃,指尖胡乱地在她额上摸索,像摸到了正熊熊燃烧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