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很快就剩下师门三人和毫无知觉的冯大人,程小棠认真地学习完一遍后,终于凭借宽袍的掩护,用左手打上一针抗生素。
这之后就换等待多时的抱朴子道长上手,很快结束了当日的治疗。
接下来要看冯大人自身的恢复能力,外敷内服加上针灸,时刻都离不得人。
栖云道长揉了揉眉心,让便宜师侄盯紧了,自己跟徒弟闲聊。
他的确有些疲惫,却不是因为冯大人的伤。
而是烦恼于江陵府的病患,随着时间的推移,因冻伤危及性命的人会越来越多。
“接下来的义诊,恐怕没那么顺利。”
栖云道长摩挲着酒盏,“江陵府如今的情况太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方面,江陵府周边的乡镇受雪灾影响最严重,直到冯大人离开时,城门口还聚集着数以百计的灾民。
这些人的住所被大雪压垮,又缺衣少食,更没有多余的银钱看病。
他们不知从何处得知,朝廷派了钦差大臣来赈灾,早早聚集在江陵府的城门外,靠每日一次的施粥,勉强度日。
另一方面,江陵府城严进宽出,进城费从只收商贩,改为每人十文钱。
且进城的人都要登记,三日内不得去粥棚领粥。
若有人违反规定,一经发现,全家连坐。
此举成功地将绝大多数灾民拦在城外,保住了城内的安定。
程小棠听师父说到这里,还觉得江陵府府尹的做法虽然有些冷酷,仍算是情理之中。
好歹一天给一顿饭吃。
她当年逃荒的时候,可没吃到过几次官府给的免费粥。
栖云道长一看徒弟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道果然还是天真的孩子。
“江陵府的府尹不止做了这些,他今日亲自带着官兵,前往西边受灾最严重的曲召县救灾。”
“归期不定。”
程小棠哑然,这不就是张县令的升级版吗?
只不过一个肆无忌惮,直接窝在县衙里;一个左右权衡,特意躲到乡下去。
能主事的府尹不在,所有事都无法推进。
只能等着钦差大臣抵达江陵府。
隔壁的花厅里,邓春暂时将心思从冯大人的病情转移到政务上。
他只是个八品副使,心中不屑,说话还得讲究语言的艺术,“府尹大人现在应该刚出走城门十里地。”
“若是派人去拦,还来得及。”
萧昀舒神色冷淡,“为何要拦?”
邓春已经知道萧昀舒的身份,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干巴巴道:“你们不是要为百姓义诊吗?”
“府尹不在,城外的灾民没人管得住。”
沈三公子温和道:“府尹大人心系灾民,以身涉险,吾等只愿他能平安归来。”
“义诊乃是自发的善举,无需府尹大人亲至。”
邓春挠挠头,“沈三公子,您可别指望江陵府留守的少尹,那老阴,老人家最怕担责任,动不动就心绞痛请大夫。”
他们之所以没有找江陵府府尹要说法,一是因为受伤的兄弟们太多,不敢在别人的地盘逗留;二就是因为老阴货太能拖了。
态度挑不出一丝错,就是不给准话也不办事,还找他们旁敲侧击。
偏偏他官职不低,连冯大人都不能拒绝。
邓春都怀疑冯大人的病恶化得那么快,是被老阴货气的。
张县令堆着两层肥肉的脖颈满是黏糊的汗水,不明白这些大人物,为什么要当着他的面议事。
他恨不得捂上耳朵,假装自己只是一盆盆景。
可惜萧崇并未打算放过他,朗声问道:“县令大人,你说该怎么办?”
“我们刚在药铺买了那么多药材,总不能干等着。”
沈三公子似是刚想起来,“我方才进城时听说,张县令一心为民,正要去江陵府请大夫回来为治下百姓义诊。”
“我们不如将灾民带到平许县,免得影响府尹大人办公。”
张县令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喉咙宛如被面团糊住,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他仓皇地左右张望,惊觉屋内竟没有一个人是县衙的手下,咬牙扑通跪了下来,“沈三公子饶命!”
沈三公子微微侧身,嘴角的淡笑依旧温和,“县令大人这是何意?”
“在下不过是一介白身,当不起这样的大礼。”
张县令哭丧着脸,哀求道:“沈三公子恕罪,我只是小小的县令,如何敢得罪府尹大人?”
“您有事尽管吩咐,小的一定尽心尽力,好歹留条活路。”
萧昀舒淡淡道:“所以你选得罪玄甲军?”
“你不要胡言乱语!”张县令焦头烂额地怒斥完,对上一双毫无情绪的眼睛,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