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问题?”周濛反问,“阿娘将哥哥和我带出了中山王宫,又独自将我兄妹养大,她有什么对不起父亲的?”
父亲到死都没能给阿娘一个世子妃的名分,既知给不了名分,当初又为什么要娶她?
还不是贪图阿娘的美/色,何曾为她考虑过下半生的安稳?
阿娘没名没份伴他十年,为他生下一双儿女,父亲若爱重妻儿,为什么不给她权势傍身,要让她在中山王宫成为一个被人轻贱的连侍妾都不如的女人?他若为母亲着想,又为什么不爱惜自己性命,要多次亲赴前线拼杀,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他难道没有想过自己一死,会留下妻儿孤苦无依吗?
当年,中山王后江氏就容不下阿娘,在虎狼环伺的中山王宫,凭她那样低贱的身份,能活下来都十分不易,难道还要她不顾一切替父亲陈情伸冤?
这些年,她一没有改嫁,二没有不顾儿女,外人有什么资格评价她所做的一切?
更何况,如今周劭和北燕能有现在这样的关系,难道不是阿娘生前为周劭铺就的路吗?
不管她为周劭争取来的北燕未来能不能成为他的助力,这至少证明她曾经努力过,她并没有不闻不问。
再说,身为女子,谁说必须要为夫君和儿女付出一切?周濛才不信书生们的三纲五常,即便阿娘真的不闻不问,她也没有错。
柳烟看到周濛眼睛里有火星子在闪,立刻打圆场,“这不是话到这边,我随口一问嘛,还不是看你和你哥现在过得辛苦,好啦,当我没说过好不好?”
周濛心情已经很低落了,叹了一声,“辛苦的是周劭,我有什么好辛苦的。”
以前她太想过普通人的日子了,也是最近才意识到,现在自己哪怕想全力帮助周劭,凭她的处境,简直是杯水车薪。
唯独手里还有个元致能帮他,她还不一定能保得下他的性命。
柳烟安慰道,“好啦,你也很辛苦,不急,慢慢来。”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柳烟走过去,“谁啊?”
“姑娘,是我,”打开门一看,是柳莺。
“何事?”柳烟奇道。
柳莺探头指了指周濛,柳烟让开身位,柳莺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阿濛姑娘,打扰了,门外有个叫达野的胡人小伙找你,伙计们本来是想赶他走的,但他说他认得你,非要找你,你看……”
达野?前两天她才去找他买过吃的啊。
她赶紧起身披衣,“认得认得,劳烦柳莺姐姐带我去。”
***
周濛曾经给达野的妹妹看过病,跟他说过,如果他妹妹还有什么不适,就来天青阁找人给她带个话。
漠北大战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城内流民渐少,安陆城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城南这一带酒肆歌舞伎坊林立,午后一过,街上车水马龙,达野个子很高,在人流如织的街上极为显眼。
他不停搓着手,显得很焦急的样子。
他妹妹不知得了什么病,周濛毕竟不是大夫,除了中毒,其他的症状都看不明白,反正达野说她常常夜不能寐,求着周濛给她弄了不少安神助眠的药。
那种药最初是她替天青阁的姑娘们研制出来的,姑娘们常常夜里招待客人,睡得晚又睡不好,周濛就在迷药的基础上稍作修改制成了这种安神药,效果极好,且对身体几乎没有伤害,达野说,他妹妹服过药后,睡觉就好了很多。
周濛以为是他妹妹的老毛病又犯了,赶紧上前问道,“达野大哥,你找我?”
达野乍一见她,就激动起来,“姑娘,你今天进城了,真好!”
“嗯,是不是你妹妹又不好了?边走边说吧,去你家?”
达野忙摆手,“不是,不是,她,她,”他汉话本来不错,一着急就有些语无伦次,“她不在家,她被抓走了。”
周濛惊道,“抓走了?被谁抓走了?”
“被金,金校尉抓走了。”
周濛让他慢慢说,才知道,最近官府严查胡人身份,早先就有政令,无正经营生的胡人一律充奴或者就地击杀。
达野在安陆开胡食铺子十年了,她妹妹因为身体不好,卧床多年,这种情况原本是没事的,但最近那光头金昆不知发什么神经,查出来达野的妹妹并不是他的亲妹妹,若是这种情况,达野就没法庇护她了,硬是把人从病床上给拖走了。
“混账!”周濛怒道,“那群畜生怎么连个小姑娘都不放过!”
成天在街上当街殴打胡人平民已经够过分了,现在竟还变本加厉!
达野一个身长九尺的汉子,急的快哭了,“周姑娘,你,你和这天青阁的柳姑娘熟,你能不能求求她,求她找找郡守袁大人,帮我救救银珠,救救她,银珠虽不是我亲妹子,但但是……”
“我知道,我知道,”周濛拍拍他肩膀,“你别急,我一定给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