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可许了夫家?”
她温柔得就像一个操心着孙辈的寻常老祖母。
周濛如实答道,“没许夫家。”
“年已及笄,却为何还没许过夫家……”老人似是疑惑,还特意看了她一眼。
不是没许过夫家,周濛心道,她总不能说,自己被人拒过亲,还在襄阳赵家签过婚书又和离了吧?老人家哪受得了这个。
“你还有个兄长?”
“是,也未成婚。”
老人无端失笑,道,“你兄长是否成婚……倒是不重要。”
周濛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老人已经朝着梅三娘转过头去,和煦的脸色倏然沉了下来,似乎还有几分责怪,“她尚未嫁人生子,你未免太着急了些。”
周濛更觉得摸不着头脑。
梅三娘却冷笑道,“阿玉当年倒是嫁人了,也生育了,你不照样见死不救。”
“我……”夜雪顿时哑口无言,握着黄纸的手也攥紧了起来。
周濛始终觉得她非常害怕师父,可这一次,她强自辩解了一句,“我怎会想要害玉儿!我固然有错,可那时我如何能那么做,我不能对不起女君。”
梅三娘好整以暇地看着老人懊恼的模样,笑道,“管你那时怎么想的,如今你也对不起她这么多回了。”
“雪姨,”她叹息着唤道,“没想到三十年了你还是这样。”
梅三娘的眼神里满是无奈,她太了解夜雪的性子,一生纠结下不了决断,偏生她自己是个急性子,实在看不下去。
梅三娘知道周濛也急,只是不敢催促,那就索性她来挑明,“雪姨,阿濛和当年阿玉的情形可不一样,她即便现在就生育,血咒也传不下去了。”
意料之中,她看到夜雪立刻变了脸色,她伸手一把抓过了周濛的手腕,苍老得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却清晰地表达着惊恐,把周濛吓了一跳。
“血咒?什么是血咒?”周濛问道,任由老人将两指搭在自己的腕脉上。
没有人回答她。
片刻后,夜雪松了口气,“不可能,她身上并没有那个东西。”
她冷静下来,看向梅三娘,语气中更加笃定,“那东西一直在我的手上,血咒不可能被激活,你休要骗我。”
梅三娘玩味地说道,“那你不妨刺破她的手指,看看她的血。”
两道目光齐齐落在自己身上,周濛知道自己的血格外奇特,不等夜雪动手,她轻轻咬破指尖,黑色的血珠立即冒了出来。
她把手指伸出,夜雪很快握住,血珠被她越挤越多,在周濛的指尖积成一粒珍珠的大小。
血珠呈浓郁的黑色,即便此时日光晦暗,但仔细看,仍然能看到里面跃动的金色光点。
其实这些光点并不经常出现,而且每次出现的时候,她都会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反应,要么眼角渗血,要么神志受到那些记忆的侵扰,而此时,她明明什么不适都没有,光点也出现了。
她抬眼去看雪婆婆,却见她神情又露出方才那种惊恐,眉心上的褶子深得像拿刀刻的一般,口中喃喃道,“不可能……这,这怎么可能?”
梅三娘讥讽地答道,“这东西古怪,这话是你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可能的。”
夜雪又去探周濛的腕脉,这一次,她枯槁的手指不停地颤抖起来,反复几次,连脉都有些按不稳了,口中还在念叨,“……这绝不可能。”
周濛还是没弄明白她们二人到底在说什么,她看着梅三娘,希望能够得到一点解释。
梅三娘只递给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是梦魂蛊,”她对夜雪道,“一年多前,这孩子中过梦魂蛊。你知道的,她的血一旦中了蛊,取是取不出来的,后来为了压制蛊虫的作用,当龙寨给她用了些药,好在那些虫子现在半死不活,但血咒……似乎已经被它激活了。”
但夜雪并不接受这个说法,“区区梦魂蛊,怎么可能激活血咒?”
梅三娘反问,“怎么不可能?这血咒本来就是失传的秘术,谁都不知道它的确切性状,你如何笃定它不能被别的方法激活?”
夜雪仍旧斩钉截铁,“从未有过这样荒唐的说法。”
梅三娘素来知道夜雪执拗,这样简单易懂的一件事,偏偏她就是不能理解,不愿变通。
她早已耐不住性子,气得音调拔高了不少,“管你信与不信,她血中出现光点,这已是事实!”
看着那粒血珠,老人仿佛又犹豫了,可还是沉默不愿改口。
梅三娘不自觉地将拳头攥紧,属实无可奈何。
“雪姨你清醒一点可好?”
她长叹口气,“我们面对现实,血咒确实激活了,传不下去了,放弃吧。这孩子身上的血咒,就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
老人闭起了眼睛,但神色依旧艰难。
梅三娘以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