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顾府。
三天的时间,是当时沈氏定下的死线。
顾月现在人还太小太弱,没什么反抗的能力,那日突然发作,是心中一股深埋数月的怨气急需一次发泄。
偶尔一次,合情合理的发泄,不会太引人猜疑。
但是从这日之后,她便会让自己的心思适当地隐藏了。
隐藏起来,留待能力足以反击之日,再毫无顾忌地揭晓。
沈氏要罚她便让她罚,让跪便跪,要打她手板便打。
刚好在这跪祠堂的三日里面,无人来扰,正方便了顾月慢慢地将前世今生的事情梳理清楚。
但是再要多跪多忍却是不必。
不必强受这种皮肉之苦,也不必以这种无谓的方式来做出反抗。
时日还长。
“大小姐,您……”守门的婆子见顾月出来,有些犹豫着要不要阻拦。
顾月将缠着纱布的手交叠,向婆子礼貌地笑了一下,道:“王妈妈不必担心,我去给母亲道歉。”
“哎,是。”王妈妈显然松了口气。
这几日大小姐都是默不作声的,王妈妈都提心吊胆着,生怕她是没别过劲来。
太太肯定是不会先低头给小辈认错的,若是大小姐硬扛着不低头,无非也就只能是自己吃亏受苦,连带着府上都是草木皆兵,实在很没有必要。
“多谢王妈妈关心,”顾月走出祠堂大门,看了眼跟在身后的王妈妈,思索片刻,柔声道,“这几日也让妈妈跟着劳累了,实在很对不住。”
府上老爷太太御下从来都讲究主是主、仆是仆,差事做得极好才能得一句称赞,也是鲜少数的。
更不用提像王妈妈这样只是在太太院里做点杂事的婆子,想得一句直接吩咐都难,更别提赞扬关心。
是以当顾月特意向她表示关切之时,王妈妈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不敢不敢,”她几乎可以说是受宠若惊,“这是奴婢的份内之事,哪值当小姐这样在意。”
“毕竟是妈妈陪我在祠堂守了三日,也是妈妈该得的,也多谢妈妈先前替我上药。”
九岁的姑娘已有了世家大姑娘的风范,举止端和,待人体恤,干干净净的一双眼眸之中毫无敷衍之意,能叫人一眼看去便心生好感。
“您是主子,奴婢上心着些也是应当的。”王妈妈觉得有些感动,想了想,劝慰她一句,“其实太太虽然打了您,但毕竟没阻止奴婢给您上药,想来还是心疼您的。”
顾月闻言笑了笑,却没有再接话。
她并不在意沈氏是否对她还存着些微可不计的心疼。
手上的一刻未停的隐痛已经叫她这三日里时时刻刻认清了这点。
她在意的是,能否潜移默化地让王妈妈记住自己的好处。
这个王妈妈,便是前世最后,在别庄上给自己熬红豆粥的那个妈妈。
下人听从主人吩咐做事,不好有太多无谓的恻隐之心,在旁的地方如此,在顾府更是如此。
是以顾月并不会将事情都怪在王妈妈头上,正相反,她还要刻意对她更体恤些。
上一世她在别庄里一个得用的人都没有,没有人愿意也没有人敢帮她,使得她束手束脚,只能躺着等死。
而这一世不一样了。
别庄她还是要去的,因为在那里可以碰上她前世错过的亲生父母。
但是自然不能像前世那样狼狈地去,然后再和父母错过一次。
——从现在起,她的收买就开始了。
*
缓步从祠堂踱步去了正房,顾月向着给自己行礼的下人点了点头,往沈氏所在的正堂走去。
穿过回廊时遇到了顾兴为跟前的小厮,才知道她的“父亲”也在。
小厮看见她,想起方才老爷说与夫人有事相商,让他们都站远些。
但是眼前的大小姐毕竟也是府上的主子。
顾月看出小厮神情有异,便轻描淡写地问:“我来给父亲母亲请安……怎么,可是父亲让你拦我?”
“自然不是。”
小厮想了想,觉得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开了路请顾月进去了。
正堂周围的下人都被打发过一圈,院子里便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顾月年纪小,身子轻,走路时仪态又佳,故而脚步声并不十分明显。
也正是因此,果然叫她听见了一些本不该由她听到的东西。
“月儿向来不是执拗的性子,如今你罚她跪了三天,小惩大戒,也足够了,莫要让她再跪久了,跪坏了身子。”这道声音平静无波,是顾兴为的。
“她那般顶撞于我,揣测念念,莫非还要我先去低头?”沈氏显然已经生气了,说话的语气很不好,“我只罚她跪上三天,还给饭吃,已是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