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里的天气,往往阴晴不定,第二天一早就下起了雨,方夏只好待在厨房串菜。
许是雨天的缘故,今天店里的生意并不怎么好,等了很久,也只来了一桌客人。
是一对夫妻,还带着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方夏看着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他们。
不知道为什么,点菜时,方夏总觉得对方在打量她,她开始怀疑,这对夫妻是不是以前在村里见过她。
不过,被认出来了也没什么关系,方夏想,反正舅舅和舅妈都巴不得家里少一个吃饭的人,是绝对不会跑来这里找她的。
方夏把凉菜给他们端上去,又给他们添了茶水,继续回到后厨去帮忙。
“欸,你看看,”那女人抬手指了指方夏,压低声音,“刚才那丫头,是不是青平村里老方家跑了的那个?”
男人放下酒杯去瞧,刚好只来得及看到方夏的背影:“这哪看得出来?”
“那你等她出来了再看,一会儿肯定还是她给我们上菜。”
几分钟后,方夏端着烤好的素菜走过来。
女人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提醒丈夫。
等方夏转身回了厨房,女人迫不及待地问丈夫:“这回看清了吧?是不是方家那个丫头?”
“还真是。”男人拿起酒瓶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笑说,“村里头都说,那丫头没考上大学,离家出走了,没想到是跑到这儿来了。”
雨势渐渐小了下去,又陆续来了两桌客人。
赵婶拿了菜单给客人,正要转回身时,被那女人给一把拉住。
“老板,你怎么敢招那个丫头来店里的?”
“哪个?”赵婶仔细一琢磨,店里现在也就方夏一个小丫头,随即反应过来,“你说刚刚上菜的那个?”
“对啊。”那女人凑到赵婶耳边,神神秘秘的,“我跟你说,这丫头克亲克友,她从小没爹没娘,就那么一个外婆,今年也被她给克死了。”
那男人也跟着附和道:“我劝你啊,趁早把她赶走,离这种人远点,可别给你这店招什么灾祸。”
赵婶呵呵一笑:“谢谢您提醒了,但我们这儿不信这个。”
厨房里开着水龙头在洗菜,方夏并没有听见前厅里的客人说了些什么,直到赵婶像往常一样,喊她出去接菜,她才掀开帘子走出来。
雨依然在下,雨点一串接一串地坠下,砸在门前的小水凼里,溅起水花。
这样的雨天,道路湿滑,陈槐本来不用专程跑一趟的,但他还是来了。
方夏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
他穿着长筒的雨靴,身上的雨衣还在往下滴着水,样子看着有些狼狈。
陈槐刚把两筐菜抬进店里,雨势又大了起来。
赵婶拦住要往外走的陈槐:“这雨太大了,不好骑车,要不你在店里坐一会儿,等雨小了再走。”
“也行。”陈槐脱下雨衣,放到墙角,又拿了板凳,去后院的屋檐下坐下。
这里淋不到雨,没有其他人,也不占地方。
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
“方夏,”赵婶喊,“你去找找看有没有干净的毛巾,拿去给陈槐擦擦水,我看他都淋湿了。”
“好。”
方夏放下手里的活,去找了毛巾,正要拿去给陈槐,还没走近,就听见他说:“别过来。”
陈槐仰起头,吐出一口烟雾,“我抽烟呢,站远点。”
方夏没再往前走,就站在原地跟他讲话:“赵婶让我给你拿了毛巾。”
“没事儿,”他轻抬眉头,抓了抓头发,“一会儿就干了,用不着擦。”
他那头金棕色的头发沾了雨水,湿漉漉的,看起来似乎没有先前那么晃眼了。
方夏又仔细瞧了一眼,他头上还没长出明显的黑发,不知道这头发是前不久刚染的,还是黑发长出来后又专程去补染的。
她靠在门边:“今天可以给我讲后续了吗?”
“什么后续?”
“就是你昨天没讲完的。”
陈槐似乎是在回忆,慢悠悠地“噢”了一声,然后就不再说话。
方夏只好开口问道:“从网吧出来之后呢?你们回学校了吗?”
陈槐被这个天真的猜想给逗笑:“怎么可能,我们都偷跑出来了,不疯个够哪会想着回去。”
“最后被老师发现了?”
“当然,然后全校通报批评。”
“然后你就被开除了吗?”
“差不多吧,被处分了,留校察看。”
“就因为翻墙去网吧吗?”方夏咂舌,心想,原来翻墙出去的后果会这么严重。
陈槐漫不经心地说:“倒也不全是因为翻墙出学校这件事。”
方夏更惊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