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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都不在意,他能如何?她往后退时他心里泛起一股无法言明的愠怒,混着对她的关切,还有他时常记不起来的夫妻情分,年少时互相依持,陪着他从光头阿哥一步步有惊无险迈上皇位。

无论什么“大喜”,皇后总是皇后,娴妃也好、贵人们也罢,再受宠,也不及皇后的地位尊贵,她受伤不舒服,旁的都得往后避让。可若是她不拿自己当回事儿……

他心里冷下来,轻飘飘“嗯”一声,也蹭着步子往后退,富察皇后和乾隆中间一下空出两步之遥。这时槿姑姑拿着一盒药油到跟前,说:“娘娘,老身冒犯。”从这两步间伸过手,拉过皇后的手。

“槿姑姑。”皇后闻到药膏的薄荷气息,轻轻捏着嬷嬷的手,抬眼看看乾隆,说,“我们后头去,这药有气味,怕老佛爷闻着不惯。”其实是皇后知道乾隆闻不得薄荷。

于是对着太后蹲个礼,她垂着头转身从夫妻二人各退一步让出的窄道儿退出来,转到小套间儿里。

影青端着杌子进来,眼睛盯着富察皇后的手,问:“娘娘,还疼吗?”

皇后轻轻坐下,淡淡说:“还好。”

槿姑姑扶着皇后的手,也戴上一副眼镜,说:“没起水泡,是还好。不过,娘娘这手这么凉?”

“不知怎么的,跟昨儿穿的一样,今儿身上就发寒。”皇后笑着说,“姑姑没事,甭抹了,一会儿伺候还得洗,多麻烦。刚怕在前头都眼巴巴盯着,怪难为情;主子一动,她们多少弯弯绕儿心思。”他对她好还罢,他下她的脸面,旁人该顺着杆儿来踩她了。

“娴妃她们都在,还有新封的彦主儿,娘娘今儿擎歇着。”槿姑姑扭开药盒儿,刚要抹,皇后抽回手,攥着槿姑姑的手指,小声儿哀告:“姑姑,你瞧不重,我也受不住这味道,让影青她们端盆冰水敷两下便好。”

抻头看了眼外头,“她们外头热闹,我们也偷个闲儿?老佛爷这儿有什么体己茶?咱们喝两盏!抹了药还怎么端茶盏!”

槿姑姑皱眉头,皇后声气儿更甜了:“姑姑别辞,宫里侍茶的手艺姑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教教我罢,以后我也多一样消磨时间的事儿。你看我浑身凉,姑姑赏盏茶暖暖身子罢。”

皇后跟槿姑姑是旧相识。从皇后嫁入宫,槿姑姑就是熹贵妃的贴身大宫女。富察酉酉进宫的规矩有一多半是槿姑姑私下教的,还有送银子出主意的各种情份。不提了。

皇后哀告的神气让槿姑姑没法驳她,虽然三十多的人,头上冒银发,脸上生鱼尾纹,可是皇后总有副岁月不侵的真挚,这会儿她诚心诚意讨口茶。

槿姑姑叹口气,把药盒塞进影青手里:“替你主子收着。老身去找茶。”皇后这些不老不败的和软娇甜,只用一分在皇帝身上,也够在后宫横行,可她偏不施展,只一副佛爷心肠,

少顷槿姑姑端着茶盘茶壶茶盏出来,说:“试试春乌龙。味道不及秋乌龙,胜在是年后晋的新茶。”说着给皇后倾一盏,盖上盖儿,说,“影青瞅着时辰,长针走两格儿的功夫刚好入口。”

皇后弯腰试试温度,捏了盏在手里,说:“我先暖和暖和。只要是新茶,样样好。”

槿姑姑又问影青:“娘娘的暖手炉呢?”影青正掏怀表看,听见问说:“在外间儿。”

皇后一手握着盏一手去啦槿姑姑的袖子,说:“姑姑来坐,我就用这个暖暖得了,快放影青歇歇,早上到这会儿没断了事儿。”

槿姑姑努着嘴儿指指外头,问:“今儿提的‘金怀表’就是说影青?”

“镀的。里头是银,磨掉色一片白。而且也不是新的,主子使气摔地上,蒙子打中间儿裂两半儿,宫里匠人修完了送回来,我一看边上还有个印儿,银子总是软。不好赏人了,她天天伺候水伺候饭,早上梳头晚上拨火,都要看个钟点儿,才赏了她。

“姑姑喜欢,我还有块新的,真金,傅恒福晋送进来的,沉甸甸,我一直收着没用,等回宫我差人给姑姑送过去。”皇后身边的影青有的,太后身边的槿姑姑反而没有,不成话。就算槿姑姑不在意,皇后也要帮她置办,更何况这一提,槿姑姑就是留心了。

皇后不等槿姑姑答应,径自掀开盖儿,嗅一口,“真香。影青到点儿了嚒?”这话到这儿,就当槿姑姑答应了。

“才走了半格儿。”影青仍盯着表看。

皇后又拉槿姑姑:“快,来坐。就咱们在,不拘着。”她又掀开盖儿瞧那茶,想喝极了,可是看汤色仍欠着火候。

“娘娘别急,是你的那杯茶,总跑不了。”槿姑姑比皇后矮半截坐下,锤锤腿,“站了一早上,是累了。”

皇后一手捧着盏,一手摩梭盖碗儿的沿儿,一圈儿一圈,咂么着她的“那杯茶”。当真是她的茶,总跑不了?永琮不也曾是她胖胖壮壮的儿子?如今在哪儿?难道儿子就不该是她的?

她从小有慈心。家里富贵,断然用不着她凶神恶煞地做恶;等入宫,日子再难,她也是个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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