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的第二天,一声仓促的鸡啼打破元家的寂静。
铃兰猛地瞪开眼睛,起身伸了个懒腰,头盖磕碰到床顶木板。
虽说她住的是宅内一处独立的厢房,但这儿还没崔娘闺房外间轩敞,坐在床上都无法展开双臂,瞧着也就不到二十平。
这逼仄狭窄的厢房,干净又寒酸。
铃兰穿戴整齐衣裳,打开卧房的大门,外面黑压压一片,抬头看天色半明未明,不像是夏天的卯时。
将信将疑地前往后院,点了一盏灯朝鸡窝观望。鸡棚里传出窸窣响动,混杂在鸡咯咯哒哒的诡叫声中。
她往里面一探头,瞥见黑暗中的银光粼粼。暗角里的鬼祟人影正手提菜刀,听见铃兰的脚步接近门口,正要转头与她对视,
“救——”铃兰吓得脸色发白,再一仔细看,见到手持菜刀的是元邈。她视线往下,见到元邈右手按着一只鸡。
“现在才寅时初。大半夜不睡觉杀鸡?”
说完她赶紧上前,躬着身子夺下元邈刀下的鸡,把那只鸡抱在自己怀里。
元邈眼睁睁看着案板空了,纳闷道:“你这是做什么? ”
“救鸡啊。”铃兰不以为然道。
元邈把刀递给铃兰,命令道:“快把它杀了,给夫人熬汤补补身子。听说昨晚夫人一夜未睡。”
铃兰朝后面闪躲,收紧怀抱护住瑟瑟发抖的鸡,道:“你家就一只鸡,杀了可就没了。这鸡还没下过蛋呢。”
这鸡是铃兰昨日花一百文买的那只鸡,也是元家炊房里唯一的一点荤腥,家里只剩下些野菜。
铃兰想了想,现代医学表明鸡汤营养价值不高,且熬久了会产生大量嘌呤,给病人身体造成更多负荷。古代的烹饪技术没有现代发达,熬鸡汤时间更久,煮一碗鸡汤所产生的嘌呤更多。
可是这种话该如何告诉元邈,他们肯定不会相信。
琢磨了一会儿,铃兰想到说辞,认真解释道:“留下这鸡慢慢下蛋吧,鸡生蛋蛋生鸡,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再说,夫人昨晚熬夜今日肯定胃口不好,熬了鸡汤也都可能浪费了。”
元邈寻思着铃兰的话,想到昨夜在厢房廊道附近看见的药渣,瞪着铃兰怀里的鸡,说道:“先留一个月,等改日再把这鸡杀了。”
铃兰把鸡撂在窝里,那鸡应景地落了两枚蛋,这让铃兰喜出望外,举着两颗蛋向元邈炫耀:“看,你要是早杀了它,可能就拿不出这两枚蛋了。”
昨日是休沐日,今日元邈待到寅时三刻便离家上值去了。
铃兰忆起昨日炼丹炉里的两枚丹药,蹑手蹑脚溜到书房附近,趁着四下无人她想一探究竟。
可是到书房门口却怎么也推不开大门,书房门落前了锁,显然昨日她的举动引起了元邈怀疑,她今日怕是进不去了。
铃兰联想起韦沁橙的病情,总该不会也中了离魂丹。中了离魂丹的人身体渐渐衰落,直至最终脑死亡,极少数人能侥幸存活。
原身也中了离魂丹,却活到铃兰穿越那日。
在外人看来原身脑子不灵光,语言迟缓,但她翻看原主的记忆,发现原主的傻另有隐情。
原身记忆出现混乱,脑海中经常出现些古怪的画面片段,像是在荒无人烟的沙漠,亦或者是孤岛,还见过成片鳄鱼的海边,还有古怪的炼丹房。
她怀疑过原身是细作杀手之类的人物,但体内并没有任何内力,四肢绵软,手上唯一的指茧还是练琴留下的痕迹,一点不像是练家子。
是的。原身也只会弹琴作画,不会做饭。
铃兰离开书房后,她捧着早上的两枚鸡蛋去了炊房,站在炊房前足足发呆了两个时辰。
她愣愣地站在灶台前,到最后是陈姑看见了她,接下两枚鸡蛋炖了清淡的鸡蛋羹。
陈姑和刘姑对待铃兰的态度不同,刘姑当她是可有可无的住户,陈姑倒是像把她当做自家人,好心指点两句铃兰。
铃兰端着蛋羹去到韦沁橙的房间前,又是刘姑拦下了她。
“就交老身吧,你先回去好好歇着。等下郎君回来,我们应该抽不出空接待。”
铃兰讷讷地答应,心里总感觉元家上上下下透着古怪,男主子和女主子似乎是在过两个世界,韦家的两位姑姑对元邈冷漠得好像是一位租客。
*
申时天色渐渐昏黄,夏日天儿黑得晚,放值时街道两侧的树木与房屋轮廓仍清晰
元邈归家时,见到铃兰在大门口杵着,在门口处与她问候几句家事。
铃兰迎着元邈入了屋,她不会做饭,不过家里食材也不多,把野菜冷水下锅,看着水沸腾了,就当做是炖菜呈上去。
元邈食过晚饭后,独自离家出行,铃兰思及裴相的嘱托,跟在元邈身后一道离开。
行到半路时,元邈指了指不远处的饼店,说道:“下次去这间,是长安城最便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