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蝉鸣渐生,窗外的树木高大而茂盛,阳光倾洒下来,给树叶都镀了一层金灿灿的边,看起来肆意又热烈,张扬地吸引着人的目光。
但病房紧闭的窗户却把属于夏季的热烈隔绝,将屋里屋外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自打顾映离住院以来,房间厚重的窗帘从未被拉开过,因此整个房间都较为昏暗。她有些逃避外界的热闹,只是经常坐在床上,看着透过窗帘缝隙的一缕光亮发呆。
顾映离的世界,一直都很孤独。
自幼她就得了一种怎么看瞧不出病因的怪病,只要一天不和一个人接触,她对这个人的记忆就会开始淡化,不出几日就会彻底忘记这个人,忘记和这个人的点点滴滴,所以联系。
所以一直到她今年十七岁,记忆中也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和住院后每日来做检查的医生。
休学以后,老师和同学也都只成为了一个名词,没有任何记忆。
这间病房安静得落针可闻,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顾映离的神游,她忙回过神说了句“请进”。
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却不是姐姐也不是医生,那么对她而言就是一个陌生人。
想起姐姐的嘱托,顾映离先是询问对方是不是走错了病房,接着给姐姐发了消息询问今天是否有什么她已经忘记的朋友来看望她。
见对方摇头,而屏幕那边的姐姐正在输入消息,顾映离略带好奇的目光落到了那人身上。
看上去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身形修长高挑,他模样生的好看,一双眉眼也是俊雅而精致,眼睛的眸色很浅,照理说应该显得温和,可这少年的眼里却又不带什么温度。他带着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与稳重,浑身上下裹着一种谪仙一般的气息,天生的冷白皮加上几乎没有表情的脸,疏离感也一并升起。
但最让顾映离感到奇怪的一点是,明明是夏天,面前的人却穿着一件褐色的风衣,像是根本不怕热。
“请问你是?”斟酌了一下,顾映离主动询问。
“我叫路寻。”他的声音和他本人如出一辙,不带什么情绪和温度,就像一潭死水:“受人之托,来看看你。”
顾映离微微怔愣。
这个名字在从他口中念出来的一瞬间好像猛地在她心上刺了一下,但却转瞬即逝,还未反应过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有意想抓也抓不住分毫。
恰在此时,姐姐的一长串消息也发了过来。
[姐姐:最近总觉得你情绪不太好,医生说你的情绪是治疗的关键,我有个朋友从事心理行业,但他没空,不过他准备回国的同门师弟听说了这个事,对你的记忆怪病颇有兴趣,主动和我见了面说了今日去看看你,顺便帮你舒缓一下情绪。]
[姐姐:哦对了,他叫路寻。]
顾映离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自己总是在让姐姐担心,过意不去却又无可奈何。
她编辑了一条“谢谢姐姐”发送过去,然后抬起头对着仍静静等待着她回话的路寻,忙道:“谢谢,请坐。”
像是注意到方才顾映离一瞬间的失神,路寻落座后抬眼看她:“刚才是怎么了?”
他一出声,顾映离心中那种莫名其妙的一丝对他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顺着心里的话问道:“我们之前……认识吗?”
“不认识。”路寻似乎很短暂地蹙了一下眉,“没可能,也没机会。”
顾映离被噎了一下,这会儿才如梦初醒般的反应过来他说的没错。
因为自己的怪病,自幼她的社交都会经过姐姐的严格把关和保护,如果他们之前认识,那姐姐一定早就知道他了。
思及此,顾映离的心脏却突然猛地跳了一下。
不对。
他一开始的说辞和姐姐的消息对不上。
她再一次打量了一下对方,路寻脸上的表情很是平静从容,眉宇间的疏离感好像淡下去了一些,似乎是等待着她的问题以便随时回答。
或许是自幼被怪病困扰,顾映离最相信的一是姐姐,二是从小到大不知道保护了自己多少次的第六感。
面前这个人,从进来起她就没有什么恐慌和害怕的心理,就算看出来他的客气与疏离,她好像也并不畏惧。
对于他,她内心深处有种说不上来的信任感。
“你一开始说‘受人之托’,我想问问是谁拜托你来看我的?”她问。
“一位故人。”路寻看向她,刚好和病床上的少女对视。
“这个人我认识吗?”
路寻斟酌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那他怎么自己不来呢?”
“她没法来。”路寻别开了视线,似乎是看出了顾映离好奇,他解释道:“她与我约定后我一直没找到机会看望你,刚好前几天听师兄提及到你的事情,我通过师兄见到了你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