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熄灭的温热炉灰“不慎”全扑在李潜脸上。
“呸呸呸!”六殿下吐了一路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全冲着白孟禾的脸呸。
白孟禾默默拿起从他那儿顺来的鲛绡帕子,时不时挡一下,突出一个眼疾手快。
“呸呸呸!”
红樱绿蕉看得津津有味,也学了这招,对着李潜的脸左右开弓。
可能是因为蛇信子灵活,呸得那叫一个精准,唾沫星子箭无虚发。
呸得六殿下左支右绌,避无可避,悔恨万分。
这俩小家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可不信什么道童的说法,有道童整天眼眸竖立,面无表情,不笑还好,笑起来嘴能咧到下巴?
童子精力极度旺盛,从睁眼开始折腾,不是学说话就是满地跑,丢下车去,能绕着山路跑十圈。
白孟禾每每作怪,两个跟屁虫必然有样学样。
单打独斗他尚有余力,三个妖精一起来,他就没招了,只能忍气吞声,由着两个娃娃在自己头顶作威作福。
六殿下金尊玉贵的脑袋给吐得湿淋淋,乌云罩顶,盯着对面憋笑的少女,一脸晦气。
白孟禾忍住笑,把刚才拿来挡灰的帕子抖一抖,扔给他。
李潜接过帕子,胡乱抹一把脸,“你就不能管管?”
“小孩子嘛,要抒发天性。六殿下大人有大量,不会和顽童计较吧?”白孟禾每句话都能精准打击,给他添堵。
长路漫漫,不给自己找点乐子哪熬得过去?
况且参考六殿下之前的行事风格,多少沾点心理扭曲,她显得太客气礼貌,万一激起对方变态的想法怎么办?
李潜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贴上了“变态”的标签。
他从小锦衣玉食,在宫里是皇子中唯一有仙根的,在道观是道士中的皇室吉祥物,除了他那位天上地下头一等英明神武的父皇,谁也不敢给他脸色看。
再骄横野蛮的人,到了他面前,也得换上一副善人面庞。
他们有些是真善,有些是假好,可都令他觉得腻味。
一路行来,与三个小妖精插科打诨,谈天说地,他难得感到轻松自在。看她热闹的心思下升起一缕隐忧。
白孟禾若是知道他的想法,难免给他再贴一条标签——“抖M”。
*
夕阳西下,马车行过一处山坳,杂乱的山径顿时换成了齐整驿道。
“照地图描述,前方十里外应该有个小镇,赶得快的话,今夜还来得及住店。”李潜马鞭轻扬,催动马车向前赶路。
正在此时,一阵马蹄嘚嘚之声由远及近,两匹青色骏马奔驰而至,一瞬间从他们的马车旁窜过去。
白孟禾早已听闻马蹄声,提前掀起窗帏探出脑袋,只见二人一男一女,男的高大周正,女的白净秀气,看起来均是精干练达之人。
她目不转睛看了半晌,坐到赶车的李潜身旁,对他问道:“你说,这俩人是干嘛的?”
“若宋世明在,他也许知道。我没学过占卜。”李潜回她一个斜眼。
马车又走了大半个时辰,道旁已能见到零星村屋贫田,一条细瘦的河蜿蜒而过。
头顶风声呼啸,白孟禾抬头远望,发现一辆仙舟飞驰半空,如巨鲸穿梭云海,暮色中庞大威严,美轮美奂,惊得她下巴差点掉下来。
“哇哦。”她狂拍李潜胳膊,“快看那个!”
李潜被她一拍,感觉肱骨差点断了,勃然怒道:“仙舟而已,有什么好看的?你跟着涂山青没见过?村妇!土包子!姑娘家力大如牛!不知羞耻!”
“力气大怎么就不知羞耻了?你最守礼,手无缚鸡之力!
就是没见过仙舟嘛。你见得多,怎么不搞一辆咱们乘着飞过去?”她倒不觉得惭愧,仍是兴致冲冲。
“我家里再有钱,也不是那个挥霍法。仙舟一动,少则消耗上百极品灵石,就咱们两个人坐,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白孟禾又给他一个大白眼:“要不是你磨磨唧唧屁事一堆,道爷我早就自己飞过去了,坐什么仙舟。”
二人吵吵闹闹间,马车已行至五柳镇,李潜找了间镇上最大的店,欲在此投宿。
“两间上房。”他出手就是一锭金子。店小二两眼放光,点头哈腰,恨不能立刻卖身给这位爷。
他正欲往楼上休息,白孟禾大咧咧迈向大堂中央木桌,一屁股坐下,“我要吃饭!小二,把你家最好的酒菜都上一遍。”
李潜俊美的脸写满无语,看着因使用年头过久,显得油腻发亮的桌子,眉毛拧得像两条蚯蚓。
店小二察言观色,从袖中掏出一条雪白崭新的抹布,把桌子椅子从头到脚擦了个遍,李潜这才轻轻点头,赏他一锭银子,仍皱着眉坐下。
白孟禾环视四周,大堂拢共八张桌子,只余一张门口的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