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宴后,天气转暖,村子里都恢复了劳作。
正是百花盛放的时节,各处苗圃、苗木铺子,都赶着旺季做生意,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
虽赶不上这一波花市,顾家也要忙育苗。四月初,花苗冒出了寸许长。
这日顾观月与张娘子、孔胜等在家给花间苗,何嫂子在院内浆洗衣裳,时鸣就从院内井里提水浇菜畦。
正值仲春,万物生发。水从光滑的石井台一路滴撒到小小一方菜地旁,鸟雀儿就着小水洼喝水,随着时鸣的走动,一下子扑楞楞飞起来,一下子又落回地上。泥墙根里传出清越的虫鸣,一只灰白的猫儿追着蝴蝶在菜畦里窜进窜出。
孔胜向顾观月交待着,从哪处预定了多少花苗以作备用,何时可以送到,又说起麦子已经开始灌浆,丰收可望,需早早定下短工来,以免麦收时忙乱。
顾观月见他操心的事多,人黑了两分,瘦了一圈了,诚意道:“您老人家总是一个人跑前忙后,也太辛苦,给您雇个小子来,帮您跑跑腿。”
张娘子说道:“以我的意思,长长久久做生意,还是买几个人来妥当。”
何嫂子也插言道:“娘子说的是。小娘子别怪我多嘴,我们以前也经过几个主家儿,要紧的人都是要买断的。”
顾观月点头笑道:“正是要您两位积年的经验呢,哪里会怪罪。”
于是和孔胜商议,“师傅瞧着,跑腿的小子买一个,若有好花匠能买断最好,不能买断的就与咱们签长契。古家庄种地的老把式,教两天也能学一些微末技艺,到时候也用得着,需早早地定好。”
这说的是做杂活传递消息的、比孔胜次一等的种花师傅、耕地除草的老农,一共三波人。人上不能悭吝,宁肯都想在前面。
正说着呢,忽见二门上,李蔚的堂姐素心一边急着走进来,一边问:“婶子,县里我婶子让人送信儿来,说是金珠那里发动了,我娘和我要去看看,您老同去不?”
张娘子扔下手中花苗,喜道:“果真?那要去!”娘儿两个,跟了素心和她娘,上了李家派来的大车,一起去县里。
到衙前巷,车将将停稳,时鸣就跳下去依序接了她们娘儿四个,匆忙进了内院。
后罩房顾观月原先住的那间做了产房,她们到时,曹老安人与李蔚正坐在厅内,小曹氏的亲娘和收生婆婆在产房里照应,周婆子、周嫂子等人进进出出地端热水、送草灰、找尿片,忙忙叨叨。房里面小曹氏的声音一叠紧似一叠,听着高亢有力。
张娘子等忙向曹老安人道喜。曹老安人一生子女四个,都长大成人了,连四郎都是长到十五六岁才去的,对妇人生产一事倒看得没那么重,接生婆婆也说小曹氏这胎怀相好,她便老神在在的,不像李蔚那样满地乱转。
听得张娘子道喜,她便回道:“刚进去半个时辰,才将又吃了一碗浇头面,这才开始呢。”
不料她话音刚落,就听得产房里收生婆婆说:“快了,再使把劲儿,看到头了。”
这下子曹老安人也端不住了,娘儿几个都挤在帘子外面,着急地听着消息。
再一时,里面传出一声有力的啼哭,小曹氏的叫声也停了,收生婆婆喊道:“好了——呦,是个小子,娘子快看看。”
李蔚嗖地一步窜过去,掀开帘子进去了。曹老安人喜得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一处,左右两边紧紧拉着她妯娌和张娘子的手,高兴地一连说了两声:“是个小子,是个小孙子。”
正说着话,收生婆婆抱出孩子来,送在曹老安人旁边看,曹老安人谢她:“嫂子辛苦了,多加半贯喜钱。”喜得收生婆婆点头哈腰。
张娘子从旁直道孩子长得俊,尽挑了三郎和金珠好看的地方长。
顾观月遂借光也看了看,只看到个皱巴巴的孩子,也没看出长得像谁,就罢了。
进去看过小曹氏,因她产后体弱,说不了几句话,顾观月便出来站院里,搅着水玩那缸里的大鲤鱼,任思绪乱飘。
曹老安人坐在厅内看着她,问张娘子:“四娘还是这样,说她稳重,偏又透着活泼。也该给她找个合适的人了,怎么总定不下来?”
张娘子听了曹老安人的话,愁道:“说起嫁人就叫着头疼,还说什么生意不成,无以为家,我也管不了她。”
顾观月隐隐听了她俩的话,也不进去找不自在。心道:也不知合适我的人这会儿在哪儿呢,还是先把事业做起来,才有得挑。
过完端午,进入麦收时候,再有一个月就可以平整出土地。
她安排了麦饭,指使何嫂子到屠户家下定一扇猪肉,买了几十斤鸡子,收了自家菜地里现成的落苏、青瓜,看看不够,又找东嫂子张罗了一些,堪堪凑了一大车吃食,这才作罢。
她自己派时鸣一日日去田里看,每日听时鸣来报:
“收了一大半了”,
“哎呦小娘子幸好没去,他们那些田汉连短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