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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从方氏药铺出来时候已是傍晚。
此时天色有些暗沉,远处的混沌的乌云在不断地汇集,低低压下来,空气里也多了几分沉闷的感觉,狂风斜向下刮,震得周围树叶沙沙掉落。
要下雨了。
沉香摸上后背背着的油纸伞时候,顷天的大雨已经一滴一滴地打下来,很快在地面上汇成一层水面,沉香的绣鞋也湿了大半。
她们家积菊跟有言灵技能一样,好事不爱说也说不准,坏事确是一嘴一个灵光。
这会才开始下,沉香本是可以回方氏药铺躲雨的。
不过她才给那方老头交了钱这会也没有丁点想再共处一室的心思,加上沉香从小仗着身体素质好在雨里疯跑惯了,这会虽然体质下降了许多但带了伞除了鞋子湿一点也不怕这雨,于是沉香将买来的药包一股脑揣进怀里,撑开伞踩着湿哒哒的鞋子便上了路。
秋季天黑的早,才到石桥边天空已经是深青色了,翻卷的云层带着浓郁的灰,不见阳光也没有星星和月亮。但这会还不到出去做活的百姓们下工的时候,行人都找地方去躲雨了,路上也只有沉香一个人高高举着一把水墨色的油纸伞。
“哒哒——哒哒”沉香脚步轻快地踩着水,丝毫没有因为头顶轰隆作响的雷声和狂风夹雨的摧击而显得弱小或无助。
除去寒风吹的身体有些冷,回去有概率生病以外,沉香还是很喜欢这种独自一人无人打扰雨中漫步的静谧与安详感。
这种明明是一个人,却不孤单,反而是更加坚定行走在道路之上的感觉,也是沉香一直以来在勤学练武自我坚持所感悟的一种修习心得。
不过这会,桥对岸好像出了点小事故。
积雨软化了河边的泥土,一辆灰轿乌顶的马车两个轮子陷在泥浆里抬不出来。
一个灰棕色汗服裹了深色围头的男人没打伞,下车在后面双手使劲往前推,另一个圆脸怒眉的婆子坐在前头一边叫骂一边使劲拿马鞭抽着马屁股,那匹已经湿漉漉黑色马毛一缕一缕垂下的老马长嘶了几声,
还是走不动。
“真是没用!回头交完差换了银子,咱们把这老马也发卖了去。”沉香过桥时候看见那婆子朝旁边吐了一口白沫,说得咬牙切齿并又朝这那马挥了两鞭子。
“噼——啪!”划空的鞭子击打在斑驳的鬓毛上,周围的雨水向两边弹跃开来。
沉香收起脸上的笑容,她感觉自己的好心情被面前这两人给破坏了个一干二净。
走上前,
“一两银子,我帮你们把马车拉出来?”
“什么?!”那眼睛瞪得浑圆的婆子大声嚷了一句,不知是雨大没听清还是不敢相信一个没及自己腰胯骨高的小萝卜头能这样大放厥词。
正在推车的男子从后面张望过来,他搓了搓手,车轴在手心里烙出一道道红痕,可依然没能将车推出来分毫。
这车,陷的有点深了。
“一两银子,我来帮忙。”沉香重复了一遍。
这婆子和男人穿着打扮也并非奢华富贵人家,但能买得起马车,还在滂沱大雨中随意糟蹋,估摸着手上是有不少家底的。
一两银子,买他们路途通畅,买自己耳根清净。站在双方立场上,沉香觉得这是一笔划算且双赢的买卖。
就是有些人眼神不好、脾气不好、还自以为是。
这不,沉香刚说完那婆子就甩着鞭子骂道:“哪里来的泼皮崽子?一边玩泥巴去,别杵在这里碍事!”
那婆子本就因为雨天心情不好,又是遇到马车遭罪陷在半路,肝火更旺,听到一个半大的小姑娘在这里说着天真可笑的话,简直火上添油——
她那胳膊腿还没自己手上的马鞭粗,竟然敢打着帮忙的旗号想找自己要钱,怕不是觉得自己傻吧!
沉香轻脚一跳,躲开那婆子满怀恶意的一鞭子。鞭子划过时溅出的一点泥水点在了她撑伞那只手的袖口,如同在飘逸灵动的写墨画上滴下了污浊了一点墨汁,慢慢扩散着丑陋的痕迹。
沉香看向那一小块污迹嘴角抿起,她有点不高兴了。
一则是因为衣服脏了要洗,二则便是因为那婆子的鞭子方才可是朝她脸上招呼的。
但沉香是谁?她是会让别人随便欺负的姑娘吗?
点脚一跳,右脚直接踩上马车的横轨上,左手一掏便将那婆子手上的马鞭给夺了过来,反手冲着她一鞭子——
“啪!”
“啊啊——啊!”
那婆子吓得惊声尖叫闭眼,声音宛如被扼住咽喉的咸水鸭一般粗哑,过了一会才颤抖地睁开双眼,才发现那马鞭只是落在自己身坐下的车板上,刮出一道刺啦刺啦木痕。
这力气,刚刚那鞭子要是落到自己身上,皮都要被刮掉一层。
她哆嗦着嘴唇,嘟囔出的是一系列喊着气泡口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