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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瑾言出现在驿站,沉香倒没想那么多。
以至于谢瑾言身体僵直,眼神木讷,将怀中信件遗落到地上的时候,她非常顺畅地帮忙拾起,然后又揣回他的怀里。
见谢瑾言没说话,眼神有闪躲之意,一个原因立刻蹦于脑前。
故意避着自己来驿站,又羞于解释信件原因,莫不是因为——
这是情书?
而且是给自己的?
沉香心中大为惊喜,强作镇定压下嘴角的笑容。
无怪乎她这么想,之前谢瑾言曾以一山居士做笔,写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时候,其中内容便有一条是男女主互以信件诉衷情,明明相处就在一个屋檐下,偏偏劳累驿站和小厮左右奔波,什么花笺诗、什么红豆寄相思,情书都被整出五花八门的样式。
沉香恰好看过这本书,以此调侃:“他们闲的?”
谢瑾言耳根浅红,回:“以信托情,更显慎重和珍贵。因其不知而为礼,是为惊喜。”
沉香点头,当时咳嗽两声,想找谢瑾言要这花笺诗来感受感受,却没好意思开口。
这会自然不能揭穿谢瑾言的想法,他面皮薄,人容易害羞,万一恼羞成怒,不送了怎么办!
于是沉香故意装作不知:“我也刚好是来寄信的,不过是给姐姐寄信。”嗯,下次就给你寄了!
沉香觉得自己“不过”二字用得甚为巧妙,谢瑾言肯定马上能领会自己话中的意思,她笑看谢瑾言:“你也赶快寄信吧。”寄了就给你回!
谢瑾言面色就不是那么好看了,他攥着手里的信件,力道之大快将薄薄的几页纸揉成一个疙瘩,神情纠结反复后显得更为低落,半晌,他轻声言道:“不送了。”
沉香:“???”
完蛋,果然还是恼羞成怒了!
早知道她不必如此心切,等谢瑾言寄完信再出来就好了。
可出现时候,她又不知道谢瑾言是要给她寄信!
真是一出乌龙害得她失去亲亲信件,沉香眼神幽怨盯着被谢瑾言搓圆揉扁的那封可怜信件,虽然心里急切得恨不得将信夺过去好好从头到尾赏读一番,但到底顾及谢瑾言已经快打雷下雨的心情,她瘪瘪嘴讷讷说道:“没事,那下次你想寄了再寄信吧。”
谢瑾言低低地嗯了一声。
有那么一瞬间,在沉香盯着他手中的信件时,他几乎要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他的隐瞒、他的自私、他的小人之心。
不过最终他什么都没说。
沉香待他不薄,即使在发现他仍旧在暗中寻觅亲人,并隐而不告知时依然选择相信并装作不知,这让他觉得自己的盘算是那么卑劣,所行所举竟羞于宣之于口。
明明沉香说:“找不到家也没关系的,以后秦楼就是你的家。”
他却从未真正将秦楼当作自己的家。
因此在沉香体贴说道下次再寄信时候,谢瑾言低低嗯了一声,他心里却重重地回答道:不寄,再也不寄信了。
从此往后,他不再只是谢家公子谢瑾言,而是秦楼的谢瑾言、童养夫的谢瑾言,更是沉香的谢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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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不知,真正的乌龙是让那封未被寄出的信件再也没有了寄出的可能。她半是遗憾半是期待地回秦楼等那封全然不存在的情书某一天突然被送到。
不过在等情书到达之前,她还有一件需要处理的事情。
夜探知州府。
上元节沉香遇到了那个被王知州和他儿子相互挣抢的小妾,得知辛密的她为了让小妾不再垂泪,摆脱被父亲儿子左右争抢的局面,给对方出了一个主意:
避而不见。
若是单去见王老爷,便是开启了父子共用一女的先河,从此轻而易举便可被其拿捏。
若是单去见王少爷,便是拒绝了王老爷的示好,对方可能出于恼恨再暗中使手段。
所以最好的办法,只能是谎称迷路,两个人都没见到的回府。
只是,女子嘤嘤怯怯:“一次不成,若老爷还使第二次怎么办?”
“是啊,小姐总不能一直推而不见。”
“这便是我们第二步的计划了,”沉香道,她挑眉,“但在此之前,我得先问你们家小姐一个问题。”
“什么?”
“你是想一劳永逸地解决王老爷,还是想就此离开知州府开启新的人生?”
“当然是解决王老爷就好了。”
女子说得毫不犹豫,“我本就是被家族送给王家少爷的礼物,若是离开知州府又能去哪里呢?”
沉香看她,锦缎桃花刺绣的襦裙,双目含泪无措可怜,肌肤细嫩白皙吹弹可破的娇怯,这样习惯了菟丝花般牵附他人生存的女子是殷实家境中绝大部分姑娘的生存方式,便没有再劝她,只与她交换名字